待馬車行回侯府時,已是暮四合。街上依舊熱鬧繁華,遠遠的天邊隻留一線亮,昏暗分明,將天上與人間隔閡開來。
沈明珠從沈老夫人的馬車裏由人攙扶著落了地,瞧見沈玉芙在後邊也才剛剛下了馬車,便專程等著沈婉一道,跟在沈玉芙後進了府門。
沈婉因著廟裏與沈明珠多聊了幾句,對也變得親近起來。
有些好奇的瞧著沈明珠手裏著的黃符紙一角:“二姐姐,你手裏是母親給求的平安符麽?”
沈明珠聞言打開手掌,這確實是一枚平安符,還沾染了些許廟裏的檀香,不過是出廟時被上馬車,老太太親手給的。
微微笑了笑,答話:“確實是平安符,不過是剛剛祖母給我的。”
沈婉眼中立馬盈滿羨慕之,一臉激。
喻姨娘每年跟在老太太後去廟裏祈福,也未曾求得平安符給。普慧大師的符不是由老太太求了給爹義勇侯,就是由當家主母林氏求了給的大哥哥沈頌。
還從未瞧過這重寺普慧大師的平安符竟是落在家裏的哪個眷手中呢。
沈婉瞧著沈明珠把玩著手中的符紙,小心翼翼地問了:“明珠姐姐可以讓我,也沾沾福氣嘛。”
沈明珠大大方方的將平安符遞到掌中:“喏,盡管拿去瞧吧。”
沈婉低頭了手中的平安符,眼底眸晦暗不明。抬起頭來,看向沈明珠,靦腆一笑:“明珠姐姐好有福氣,這應該是普慧大師親手製的平安符,我們姐妹向來都是沒份兒的。”
沈明珠有些錯愕,這平安符是什麽稀罕件嗎?以往在池家池母也禮佛,求得的平安符都是一個,兄長一個。
訕訕接好了沈婉送還到手中的平安符,反問:“沈玉芙也沒有嗎?”
沈婉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明珠一眼,又瞧了瞧走在二人前頭的沈玉芙。微微點了點頭,低了嗓子:“嗯,大姐姐也沒有過。”
心頭那點莫名其妙頓時被揮散。沈明珠腦子裏隻想著沈玉芙竟也沒有過,驟然生出些高人一等的意味來。
將平安符小心的收進荷包裏輕輕拍了拍,又拉著沈婉說起一些別的話題來,語氣中難掩得意之。
沈婉也由著的話頭順著說,難得多話起來,顯出一副開朗的模樣。
倒是沈嫣這時從二人旁經過,聽著們有說有笑的,便不輕不重的睨了沈婉一眼。
最煩的便是沈婉老是擺出一副單純善良弱不風的模樣,和那個像小白花一樣的喻姨娘簡直一模一樣。
能在這侯府裏站穩腳跟的,又有幾個良善可欺的,也不長長腦子?
瞧了沈明珠一眼,看見沈婉又變作唯唯諾諾的模樣,帶著硯書掠過二人,便直直走在了前頭。
沈明珠拉著沈婉此時還頗為氣憤,又略帶安的拍了拍沈婉的手。這個沈嫣,回府第一日便知道是個不好招惹的,輕飄飄一眼竟能把沈婉嚇得不敢再出聲,也不知平日裏手段是如何了得。
沈婉反握住沈明珠的手:“二姐姐,我沒事。今日奔波也累了,咱們還是早些回院子裏吧。”
沈明珠思忖了片刻:“好。日後你有空了,可來明珠閣尋我,我剛剛回府不久,也沒幾個姐妹可以和我談心解悶的。”
沈婉笑盈盈的答道:“婉兒知曉了,日後有空一定來明珠閣尋二姐姐。”
眼看天將大黑了,二人一人往明珠閣去,一人往翠微苑走,這才就此作別。
……
第二日。
沈玉芙晨起正在梳妝,寶琴便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院裏。
司棋端著銅盆正往外去,差點被帶得一個趄趔。惡狠狠地瞧著寶琴的背影,直到人進了裏屋,才繼續幹手裏的活。也不敢出言責罵什麽,按照以往,寶琴斷然不敢在麵前這般!
寶琴可不管司棋心裏那些彎彎繞繞,歡歡喜喜的進裏屋,鼻頭盈著細小的汗珠。
“姑娘!姑娘!”
沈玉芙瞧人額頭淌著幾滴細汗,便知是急事,把旁人都屏退了。
將帕子遞過去,輕聲問著:“可有消息了?”
寶琴重重點了點腦袋,把額頭上的汗珠幹淨,又湊到沈玉芙邊,悄聲說著:“奴婢托了個手腳幹淨的去二小姐之前住過的寺廟打聽了一番,又查到了帶二小姐上京的好心人,得到消息,竟說二小姐之前是揚州人士,姓池,原本池瑤。”
沈玉芙蹙眉聽著:“揚州池家,可知是哪個池家?”
寶琴有點為難:“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再細查下去,線索就沒了。那戶好心人正是回京述職的江浙巡,這線索還是花了重金從他家小廝口中挖出來的。”
沈玉芙點點頭。也是,侯府能把沈明珠接回來,自然不會那麽輕易便讓人查到的世。不過好歹是知道了一些線索。
抓起一把金瓜子放到寶琴手中:“辛苦寶琴了,不過還是得暗中托人去揚州尋一尋才好。池家,現下也不知池家人是否安好?”
寶琴出一點古怪的神,神神地湊到姑娘邊:“姑娘可也是覺得這二小姐來曆不明?”
沈玉芙輕輕嗔了寶琴一眼:“此話當心,勿要再提。”
“寶琴明白了!”站直了子,一臉正經的候在沈玉芙旁:“那姑娘可還有何吩咐?”
沈玉芙瞧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又拈起幾粒金瓜子放到寶琴手中,笑著對著揮了揮手:“快拿去買些甜的,省得你下次又說話!”
寶琴吐了吐舌頭,把小金瓜子收好,腳步輕快便竄出了房門。結果沒走幾步又折返回來著門框,眼神亮晶晶的著:“那姑娘要不要吃聚福齋的如意卷!寶琴這就去!”
沈玉芙輕笑一聲,就從窗子裏瞧見寶琴飛快出了院門,攥住的手才鬆了鬆。
讓寶琴慎言,是怕寶琴終究會順著這些蛛馬跡知道真相。
在沈家本是無名無分,寶琴的契雖然在手上,但仍然害怕,害怕無人可依,害怕在偌大的沈家最後仍是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