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純沒說話,靠著這個人的背,突然覺自己彷彿是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閉著眼睛,聽宋世瀾在旁邊說話,他的話特別多,有些聽著還有點孩子氣,靜靜靠著他,突然就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過了。
昏昏沉沉睡過去,宋世瀾走到山下,慢下腳步,他聽著後人均勻的呼吸,忍不住笑起來。
「口是心非。」
他低笑了一聲,走出山林,就看見侍衛們等在馬邊,正要開口,就被他用眼神止住。
侍衛早已將東西都收拾好,就等著他,他將蔣純送上馬車,替蓋上被子,看著這人睡著的側,他溫和了聲道:「我這就去了,你記得給我寫信。」
「在家有時間多出去玩,別心太多。你現在還年輕,別把自己活得像個死氣沉沉的老太太。」
說著,他抬手將頭髮挽到耳後,聲音溫:「衛束待你好,我會待你更好。他待你好,是格使然,其實我格不好,可是,」他低下頭,附在耳邊,輕聲開口:「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願意寵你,願意你。
睡著的人眼珠了,沒有說話,宋世瀾低笑一聲,起出了馬車。
外麵傳來人打馬遠走的聲音,蔣純慢慢睜開了眼睛。
白嶺一片安寧時,衛韞已經在昆州整頓好了兵馬,就等著顧楚生和長公主發訊出來,他立刻直取華京。
「顧大人已經接回了的大夫人,但同時被趙玥,大夫人正在顧大人府中休養,顧大人說,大夫人現在質偏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易妄,讓王爺稍安勿躁,等他們徹底控製住華京後再做打算。」
探子彙報著從華京來的訊息,衛韞頓了頓筆,抬眼道:「大夫人是怎麼個況?」
「說是懷孕期間周途勞頓,趙玥又對大夫人用了迷藥,需要調理。」
衛韞垂下眼眸,住眼中的緒,轉頭到白州各地傳來的訊息道:「長公主那邊怎麼說?」
「長公主說,現在皇帝了玉琳瑯京,幾乎都沒怎麼見,怕是猜到了自己中毒之事,也不知道玉琳瑯的醫如何,讓王爺做好最壞打算,必要時刻,帶兵天守關。而且,長公主的意思是,王爺能不能想個法子,殺了玉琳瑯?」
衛韞聽著這話,停頓了片刻,想了想,轉頭道:「將沈無雙過來。」
說著,他低頭繼續批複著資訊道:「還有呢?」
「圖索來的訊息,」探子接著道:「蘇查似乎在整兵。」
「整兵?」
衛韞抬起頭來,皺眉道:「他整兵做什麼?」
然而問完後,他腦中電火石猛地閃過,急切詢問道:「玉琳瑯什麼時候華京的?」
「半月前。」
「圖索的資訊是什麼時候發出的?」
「五日前。」
衛韞沒說話,他算了一下訊息從趙玥那裡傳到北狄,圖索察覺訊息再傳回昆州的時間,他沉下來臉,心裡有了打算。
趙玥這個人,他從來不吝於用最壞的想法去想對方,必要時候趙玥會聯合外敵,他一點都不意外,畢竟趙玥做這種事,也並不是第一次。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將死的訊息,怕是不顧一切什麼都做得出來。
蘇查如今早就被他們打怕了,如果不是因為大楚,他早就平了蘇查,如今北狄就靠圖索和蘇查僵持,他本來想收拾完趙玥再打蘇查,然而他的心思,怕是蘇查也知道。所以蘇查會不惜餘力幫助趙玥,而趙玥也必定許諾了蘇查什麼。
可是如今衛宋楚三家聯手,青州已平,僅憑謝家和燕州的軍力,靠一個蘇查,怕是不足以扳倒他們,所以趙玥一定還會想盡辦法煽外敵……
衛韞思索著,旁邊陶泉撚著鬍鬚道:「王爺是在想什麼?」
「先生,」衛韞抬眼看向陶泉:「您說,您若是趙玥,如今想要請人幫忙,會請誰呢?」
陶泉笑了:「趙玥如今敵人就是您、宋世瀾、楚臨三家。宋世瀾是牆頭草,楚臨以百姓為重,您與他海深仇,所以首要對付的,肯定是您,那我必然是要聯絡北狄的。」
衛韞點點頭:「還有呢?」
「楚大小姐與衛家關係天下皆知,楚臨又極看重家人,所以要想辦法牽製住楚臨。一方麵已經綁了楚大小姐,另一方麵必然要煽陳國,讓陳國擾州,楚臨才無法。」
「你若想讓陳國擾州,要怎麼辦?」
「陳國與州征戰多年,本有世仇,許以重利。」
「不夠。」
「那王爺是覺得……」陶泉有些疑,衛韞目銳利:「陳國土地貧瘠,主要以旱稻和牛馬為食,數次犯境,均因國災害無糧。今年他們量產普通,我若是趙玥,想讓陳國出兵,必定分散在各地,以雷霆之勢高價購糧。等上麵發現糧食不足,再許以重利給國君。」
陶泉沒說話,衛韞將手中書信放在一邊,站起來:「咱們速度不能比他慢。」
「王爺的意思是,他們高價購糧,我們就低價賣糧,保證了陳國的糧食供給……」
「王爺。」說話間,沈無雙走了進來,笑著道:「聽說王爺我?」
衛韞沒說話,他轉過頭去,看著沈無雙道:「想請你幫個忙。」
「嗯?」
「殺個人。」
衛韞這話讓沈無雙愣了愣,衛韞平靜道:「趙玥如今肯定在四求醫,你偽裝一下,去給趙玥看病。他這個人疑心病重,你去了之後千萬別耍手段,給他好好看,然後你以會診之名見到玉琳瑯。」
「玉琳瑯?」
沈無雙提了聲音:「去給趙玥看病了?」
「嗯,」衛韞聲音冷淡:「不能醫好趙玥。你見到,能策反最好,若不能,」衛韞沉下來:「好好送上路。」
「那我怎麼回來?」
沈無雙愣了愣,衛韞沒有說話,他抬眼看向沈無雙:「你帶上一隻訊號彈,到時候把藏的地點發出來,我的人會去接你。」
「不過,」衛韞猶豫了片刻:「我不能百分百保證……」
話沒說完,沈無雙卻是明白了,他沉默著想了想,卻是笑了:「行。」
他開口道:「要我出不來,我就讓趙玥一命換一命。」
「盡量回來。」
「看造化咯。」
沈無雙弔兒郎當聳聳肩,他隨後道:「那我去吩咐一下,將軍中常用的藥都準備好,明早出發。」
聽到這話,衛韞猛地想起什麼,突然住他:「軍中有什麼必須要有的葯嗎?」
「什麼?」
沈無雙愣了愣,衛韞繼續道:「有什麼藥,是軍中必須要,不可或缺的嗎?」
「當然有,」沈無雙笑起來:「有一味最基礎的葯,專門用來止,而且可以預防染和瘟疫,最重要的是這種要便宜,你知道軍中的葯大多昂貴……」
「你知道陳**中用藥的況嗎?」
「不難猜,」沈無雙迅速開口:「這種基礎的葯一般是自己國家產出來,一旦長途運輸都會變得昂貴,軍資承擔不起。陳國有一味霜紅的葯,就等於我們這……」
「他每年量產多?」
衛韞就著這味葯迅速問起來,沈無雙雖然不知道衛韞問這個做什麼,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衛韞聽完沈無雙說完後,點了點頭,沈無雙見衛韞沒有開口,便道:「那我走了?」
「嗯。」
衛韞應聲,等沈無雙走到門口,他突然住他道:「無雙,」沈無雙回過頭,就看見青年抬頭看著他,認真道:「保重。」
沈無雙愣了愣,隨後擺手道:「放心,不會出事。」
說完,沈無雙頓了頓,他終於道:「衛韞,其實人有時候做人不能做太好,也別太為別人著想,要自私一點,想要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別一味容忍縱容。對人好太久了,別人就會不珍惜,覺得你做這些理所應當。」
衛韞沒想到沈無雙會說這樣的話,沈無雙想了想到:「我覺得你小時候斷了還敢拔刀□□桌上的樣子,好像更有人味一點。」
「行了,」他擺擺手:「敘舊就到這裡,哥哥我走了。」
說完,沈無雙擺了擺手,轉過去:「別再我了,我真得走了。」
這次衛韞沒再說話,他靜靜看著沈無雙背對著他離開,等看不見了,才聽陶泉道:「王爺可是有了主意?」
「我們賣糧食,」衛韞回過頭來,卻是道:「趙玥出手賣糧,我們就用糧食換霜紅,霜紅換完了,就換馬。」
「王爺的意思是,我們糧食對沖讓陳國不缺糧,陳國便不會出兵。若陳國還決定出兵,這時他們缺葯缺馬,隻要開戰,不久後必然潰不軍。」
「正是這個意思。」
「但若陳國發覺……」
「所以要快,」衛韞果斷道:「趙玥隻要手,我們立刻手,買通員,黑市易,等訊息到了陳國皇帝那裡,怕他就來不及了。」
「可是……」陶泉皺起眉頭:「才經歷過大災,我們還要與北狄對戰,糧食怕是……」
「我們會寫信給楚臨,我們出一部分,加上楚臨的,最重要的是,去西寧借糧。」衛韞這話讓陶泉愣了,西寧與大楚之間隔著一個陳國,的確是太遠了。
陶泉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王爺的意思是,你要去西寧借糧?」
「嗯。」
衛韞冷聲開口:「我得去西寧,同他商討伐陳大計。」
西寧是與陳國常年戰,去西寧借糧後還要策西寧伐陳,絕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衛韞卻已經定下來,起道:「讓衛秋準備一下,連夜啟程。陶先生,」衛韞轉看著陶泉,認真道:「我走以後,便全權由你主持軍中大事,沈佑鎮守白州抵北狄,秦時月抗住燕州,其餘將領由您安排,」說著,他退了一步,躬道:「拜託了。」
「王爺,」陶泉忙扶起衛韞:「這本是卑職分之事,王爺何必如此多禮。」
「此去西寧,前路未知,」衛韞平靜道:「若我未歸來,還陶先生替我主持大局,迎大夫人平安歸來,由大夫人挑選繼承人,無論如何,好好輔佐他們。」
「王爺放心,」陶泉認真道:「卑職知曉。」
衛韞點點頭,又與陶泉商議了一陣,將所有打算分兩封信寄給楚臨和宋世瀾後,衛夏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同衛秋一起等著衛韞。
衛韞與陶泉拜別之後,便星夜兼程,一路奔向西寧。
一路之上,衛韞飛鴿傳書,到打聽著陳國糧價的訊息,同時指揮著人將糧食運輸到陳國暗樁的地方,但卻按住沒有販賣。
此時趙玥已經手,陳國糧價開始炒高,而衛韞鋪好了整個陳國的運輸渠道後,也終於到達了西寧,他遞了國書拜見西寧皇帝,然而等了一日,對方卻沒有任何靜。
衛夏有些坐不住了,他起道:「王爺,這西寧國君什麼意思?把我們晾在這裡一天了……」
衛韞沒說話,他閉著眼,雙手攏在袖間,似乎在思索什麼。
衛秋冷笑出聲來:「明擺著,西寧不想灘渾水,本就不打算見咱們。」
「他怕是知道咱們是來當說客的,」衛夏有些頭疼:「若能見個麵還好,要是麵都見不到,這怎麼辦?我們時間也不多了……」
「我聽說,」衛韞慢慢睜開眼睛:「明日是春神祭,國君要上神廟。」
衛夏和衛秋愣了愣,衛夏有些遲疑道:「王爺的意思是……」
「今天聯絡了人,我混神廟中,你們明日帶人闖山門,在前方製造混,我趁挾持西寧國君,」說著,衛韞眼中帶了冷意:「他不想談,那我們就讓他,不得不談!」
衛韞在西寧準備著一切時,白州和瓊州,卻開始有人不斷病倒。
期初隻是一兩個人,可病很快就傳染開來。
魏清平是最先發現況不對的人,從青州一路回來,到達白州城池時,便有人請去一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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