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爺是天黑收到的電報。

得知姰暖早在十日前就早產生下龍胎，他心頭上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盯著電報眼底發熱，滿腦子都是姰暖生闊闊那天的回憶。

這次是生兩個，獨自捱過了多大的罪？

心口悶燥難耐，他坐在沙發里點了支煙，撐著頭緩解緒。

項沖進來稟話，就瞧見自家四爺臉不太好，整個人周籠罩著郁。

“四爺，傅軍長來見您。”

江四爺淡嗯一聲，在手邊煙缸里碾滅煙。

“讓他進來。”

傅聞戩進門，垂手見了禮，在江四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他直言問道，“王帥執意聯姻的事，不知四爺思量得怎麼樣了？”

江四爺正心煩，聽到這事更煩了。

他長搭起，聲線冷清：

“電報已經打回云寧，老五若是不愿意，這事兒沒得可商量。”

傅聞戩聽言緘默了片刻，而后輕點頭。

“屬下去找他邊的人聊聊，人老了不夠通達理，年輕人腦袋該清楚，誰能讓那老家伙改了心思，咱們可以許些好。”

“嗯。”

“那跟齊家七爺的聯姻...”

“也別把話說死，他知道有六七分的意向便。”

“好，屬下知道了。”

看他再沒有想聊的意思，傅聞戩沒多坐，起去辦事了。

項沖送他出去，兩人便走邊低聲聊了幾句。

“四爺最近太累了？臉不太好。”

項沖看他一眼，淡聲說：

“云寧打來電報，夫人早產了。”

傅聞戩聽罷，下意識問：

“還順利？”

“嗯，母子平安。”

“那就好......”

項沖，“大約著急回去，抓點辦完這邊的事，大伙兒都好早日回家。”

傅聞戩遲疑了兩秒，在院門外的廊燈下立住腳。

“有件事，這邊剛定下來，總要留人跟王軍和齊軍涉，我鐵定要回瀾北，是你留下，還是杜審？”

項沖默了一瞬，“我吧。杜審還要顧及新那邊，他早晚要過去。”

傅聞戩點頭，繼而又想起什麼，朝他拱了拱手，淡笑道：

“戰事忙，一直沒來得及恭喜你，賀禮回頭兒我補上。”

項沖扯笑了下。

兩人沒再多寒暄，等傅聞戩走了，項沖才轉回院子。

實則，大家都急著回云寧。

想到樓夫人那，項沖總有種不太好的預。

只不過，正事當前，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思來想去，第二日替江四爺打電報回云寧時，自己也給樓歆報了個平安。

——

臘月初八，樓歆的母親在夜里去世，病逝前還吃過了樓歆親手熬的臘八粥。

家里的老傭人都很傷心，但樓歆沒哭太久。

很快打起神，還要張羅母親的后事。

因為父親是不管這些的，那幾個姨太太就更指不上了。

有副營的人把項沖打回來的電報送給看，還好心詢問，需不需要調人來幫忙。

樓歆客氣婉謝了他，又讓老管事親自將人送出去。

看了項沖的電報，知道他人平安，只是短時日還趕不回來，也就沒放在心上，轉頭便去忙別的了。

母親病逝后，心頭一塊重石也好似被卸了下來。

長眠九泉，希也不用再替擔心了，會過好自己的日子。

樓家在云寧不算是太富貴的門第，與們家來往的權貴也并不多，杜韻儀算一個，如今周家和薛家也算。

杜韻儀消息靈通，第二日便來憑吊過。

從樓家離開，就直接去了城東宅子。

“怪冷清的，姨太太和們的孩子守靈不上心，沒呆一會兒就各自找理由走開，只樓歆一個人跪的穩穩當當。”杜韻儀跟大帥夫人聊這件事。m.33qxs.m

大帥夫人轉頭代榮媽，“張副派幾個人去樓家幫襯，別讓那些人欺負了。”

“是，夫人。”

榮媽走了，兩人又聊起江左那邊的事。

杜韻儀，“那個王小姐的藥，給停了嗎？”

“停了幾日，總不能一直糊涂著，現在是商量大事的時候了。”

“人沒事兒吧？我聽說總給灌這種迷糊的藥，時間長了人腦子會真的不好。”

大帥夫人不以為意，“腦子本來不好，能怪藥的原因？”

杜韻儀，“......”

端起茶盞抿了口水，又轉移話題。

“聯姻那事，也在意料之中，姑父那邊有沒有說，那些軍商議的結果？”

大帥夫人，“還用商議？別說事推到江川上，大帥自己都瞧不上這樣一個不省心的兒媳婦兒，這事不了。”

至于怎麼涉，那就是江四爺的事了。

*

大帥夫人說的沒錯，不止江大帥和江川瞧不上王小姐，就連三姨太都頗不樂意。

姰暖坐月子，大帥和大帥夫人都搬去了那邊宅子住。

江公館里，三姨太命搬回來，和席夫人作伴，一起‘照顧’王小姐。

跟席夫人聊起這件事。

“別說現在這副樣子，就是早前，那四爺瞧不上眼，阿川也同樣瞧不上，千萬別塞給我們，我可供不起這祖宗。”

席夫人聽了好笑，“這種事，咱們也做不了主，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姨太擰著眉小聲嘀咕。

“安安生生把送回去吧，留在這里怪折騰人...”

都好些天沒回去看孫子了。

思來想去，不太放心，于是下樓到小客廳里，往小公館那邊撥了通電話。

江川剛好在家，傭人去稟話，他親自來接電話。

三姨太聽見他聲音，還愣了下：

“這個時辰，你怎麼不在軍政府？”

還有，兒子什麼時候大白天回過家？不都是要麼深更半夜，要麼夜不歸宿麼？

江川懶聲回道：

“沒什麼事，就回來歇歇，怎麼，有事？”

實則江川也怕江大帥把王小姐塞給他。

所以他最近得躲著點大帥，還要表現自己顧家，跟五夫人融洽，更惦記家里孩子。

于是他特意出很多時間在家陪們，因此，還減了跟嵐珊的見面。

前些日他太寵著嵐珊，那姑娘越發縱難纏，他有點兒膩歪了。

回頭一看，家里溫順賢惠相夫教子的妻子，倒是既省心又讓他清靜，所以還真是在家歇歇清閑。

三姨太聽言，也沒問細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母子倆心思差不多。

“沒事，我惦記著錦兒，說問問阿月這幾日孩子怎麼樣，你在家，那我就放心了。”

又絮叨江川，“你也是，該多關心關心自己媳婦兒孩子，見天兒不著家，你還能比你四哥忙？你四嫂，都生三個了，你也......”

“行行，我知道。”

江川不耐地皺眉，“孩子好著呢，沒事兒掛了。”

不等三姨太再說，他直接撂了電話。

耳子清靜下來，立在原地想了想，就準備上樓去看看孩子。

跟程兒不同，他跟李栩月的孩子錦兒，至今不過一個多月，綿綿一團，每日除了吃睡覺，幾乎不用人管，江川都還沒抱過一下。

因為沒什麼流，所以上也沒那麼親厚。

不過到底是親生的，在家閑著沒事，三姨太又剛提醒過，他就準備上樓去看看。

只是剛走到樓梯口，就見李栩月穿戴齊整的下來，似乎要出門。

如今一些，也瞧著白了許多，平素在家不打扮，穿著隨意，驟然一打扮起來，換了兒素旗袍，竟也令人眼前一亮。

江川怔了下，下意識問：

“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