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瑞王府一夜飄白,彷彿之前的鮮活氣都在瞬間消失了,景玥守在靈前,答謝上門弔唁賓客。
白天的時候,景壯壯也會陪著一起跪在靈前,懵懵懂懂的,還不能理解死亡意味著什麼,卻下意識的乖巧懂事,輕易不敢招惹他爹。
景玥在旁邊放了一把椅子,隻讓雲蘿坐著,不許跪,前來弔唁的賓客這才知道,安寧郡主又有孕了。
之前瞞得好,隻有很親近的幾個人才知道。
弔唁哀泣,超度亡魂,如此整整七天,雲蘿尚且有休息時間,景玥卻是生熬了七天。
七日後出殯,從瑞王府正門出,穿街走巷,至京城西門,出城,景氏祖陵,送殯隊伍綿延二十裡,哀聲響徹一路,沿途人家和朝中各方員也設了無數路祭。
旁支的一名族叔在最前麵領路,一路拋撒買路錢,被健壯僕人抱著的景壯壯扛著引魂幡隨其後,往後是漫天飄揚的靈帆和紙錢,景玥和雲蘿扶棺相隨,走過一路的哀聲和悲泣。
天上又下起了雪,很快就在眾人的頭頂和肩上積了一層,至祖陵時,靈柩上的積雪已有一掌厚。
他們需要在城外過一夜,雪也下了一夜,至天明方停。次日落棺下葬,當景玥最後一個從墓裡退出來的時候,雲層的隙中忽然出了一點。
墓道封閉,送靈人原路返回,等到送別最後一個賓客,瑞王府的大門轟然關閉,開始了他們漫長的守孝。
但守孝並不是全然的不理世事,該過的日子依然要過,該做的事也得繼續,而皇家兄弟倆依然是王府的常客,毫不覺得避諱。
太子隨著年紀漸長,越發了空閑時間,二皇子卻每天上完課後還有大把時間,於是出宮出的十分勤快。
但是他再勤快也比不上衛小世子,畢竟出宮再簡便也比不上出侯府更加快捷。
衛長樂有一個當侯爺的爹,當長公主的祖母,還有一個當嶺南總督的外祖父,在嶺南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獨一份,固然有許多人捧著他,但別看他小,真能讓他放開心來玩耍的小夥伴卻幾乎沒有,如今遇見一個份相近、況相似、相投,還有著十分親近的緣關係的小哥哥,不管是鎮南侯府還是長公主府,都關不住他了!
畢竟小哥哥現在不能隨意出府,那就隻能是他主過來了!
所以雖然是在守孝,但瑞王府卻並不很清凈,院中常有孩子的歡聲笑語或言稚語的爭吵打鬧聲。
比如此時,三個孩子和一隻黑白糰子又湊在了花園裡,衛長樂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從懷裡出了一個油紙包,頓時一香味從紙包的隙裡縷縷的冒了出來。
景壯壯「咕咚」嚥了下口水,眼睛已經忍不住跟著油紙包轉,但是當衛長樂把紙包開啟,放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卻又下意識的往後了一小步。
油紙包著一隻紅發亮的醬肘子,無論是澤還是散發出來的香味,都在無時無刻的著吃貨景壯壯,但是他除了又嚥了兩下口水之外,卻並沒有手接過。
當然他也沒有那個勇氣推開。
衛長樂長了手,幾乎要把醬肘子塞進他裡,熱地邀請道:「快吃,我已經吃過了,特~別好吃!」
那巍巍的小音更是饞得景壯壯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不用吃,隻是聞這個味兒,他就已經知道了一定很好吃!
就在他心掙紮的時候,二皇子忽然手把醬肘子給推了回去,義正言辭的說道:「壯壯在守孝,不能吃!」
景壯壯的小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彷彿被推走的不是醬肘子,而是他的魂兒。
衛長樂愣了一下,雙手抓著油紙包,也同樣義正言辭的說:「祖母說,我們還是小孩子,不用跟大人一樣,的,想吃什麼都可以!」
「不行!」二皇子嚴詞拒絕,「不能這樣,這是……這是孝心!」
「纔不是呢,小叔叔騙人!祖母說……」他結了幾下,費力地組織了下語言,才又說道,「祖母說,吃好、喝好、長得胖胖的,就是最大的孝心!我們……」
大概是說的太急了,他又口舌打架結了幾聲,然後繼續爭辯道:「我們跟小叔叔不一樣,不吃會長不大的!」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看著他,不是因為衛長樂不聽他的話,而是因為衛長樂的話把他從小圈子裡劃了出去。
他也是很喜歡吃的好嗎?
話題功的變了容,兩人還無知無絕,吵到後來更是變了景壯壯到底和誰最好,兩人一左一右的拉著景壯壯,要他必須做出個選擇。
景壯壯茫然的看著他們,又看看還抓在衛長樂手裡的醬肘子,突然一臉憂傷的嘆了口氣。
寶寶心不好,誰都不想選!
食鐵現在已經是一隻的大食鐵了,跟小朋友們蹲在一起,就是一隻胖墩墩的巨,卻一點都沒有哪裡不和諧。
兩個小朋友的爭吵並沒有影響到它,因為它的目從始至終都落在那個香噴噴的油紙包上。此時,它終於忍不住的出爪子撥了撥衛長樂的小手,一下子就把他手裡的油紙包到了地上。
醬肘子隨著開啟的油紙一起落地,骨碌碌的從油紙上滾了出來,沾上了泥。
三個小朋友頓時就呆住了,獃獃的看著它抓起肘子塞進他的大裡,吃得嘎嘣脆,都沒有人反應過來要阻止它一下。
直到它「噗」的吐出了一截特別硌牙的大骨頭,衛長樂和景壯壯齊刷刷的眼冒淚,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食鐵被嚇了一跳,茫然的看著眼前兩個哇哇大哭的小夥伴,下意識出長長的舌頭了一下,把沾在邊的最後一點醬都了進去。
,似乎在回味那個好滋味兒,然後它小心的出一隻爪子了一下景壯壯。
景壯壯哭得太傷心了,沒有蹲穩,一下子就被它得「咕嚕」滾到了地上。
雲蘿聽到靜過來的時候,三個孩子正圍著黑白糰子大聲訓斥,其中兩個小的眼睛還漉漉的,旁邊站著飼養的下人,小心防備糰子有可能出現的反擊。
但糰子兩隻短短的爪子抱著大大的腦袋,功把自己了茸茸的一團,遭著三個小主人的訓斥,可把它給委屈壞了。
看到雲蘿,它朝「嚶嚶」了兩聲,似乎撒,又似乎是在告狀。
你家崽崽又來欺負我了!
三個孩子卻在雲蘿出現後瞬間安靜下來,站在那兒抬頭看著,小模樣不知有多乖巧。
「怎麼回事?」
景壯壯轉頭看了看自己左右的哥哥和弟弟,然後義正言辭的告狀:「糰子吃了弟弟的肘子!」
衛長樂疑的眨了眨眼,是這樣嗎?
emmm……好像是這樣沒錯!
雲蘿了景壯壯的腦袋,又順手了另外兩顆,「廚房做了羹,去吃吧。」
景壯壯這一下反倒不好意思了,扭著手指忐忑又期待的問道:「可以吃嗎?」
「可以,去吧。」
家裡有孩子,怎麼可能長時間茹素?便是,懷著孕也不能不沾葷腥。
禮教嚴苛,但事在人為,雲蘿對這個時代的規矩禮教沒有深固的認知,也絕不可能為了緬懷先人而虧待了活著的人。
景玥對此也沒有意見,出殯回來之後,他大睡了三天,然後該吃吃,該喝喝,過了七七就不葷腥了。
甚至在七七,他自己剋製著,背地裡卻一直在給雲蘿準備吃食,有葷有素有湯水。
就是景壯壯被不小心忽略,而雲蘿也不知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不說,讓他吃了半個月的素食,小肚子都瘦了。
之後的一個多月,景玥每天陪媳婦,陪孩子,空還在書房裡抄經文。
他並不信這些,但是別人家的老太太都有,所以他覺得他家的老太太也不能,於是親自抄寫,至七七那天,已抄了厚厚的一疊,全都拿到老太妃的墳前燒給。
「祖母若是真的地下有靈,怕是要罵我了,畢竟生前就最不耐煩佛道經文,認為這些東西都是忽悠人的,結果過世後,我卻給一次燒了這麼多。」銅盆裡燃燒的火映眼底,景玥輕笑了一聲,然後又抬頭看著墓碑說道,「不過燒都燒了,您就勉為其難的且收下吧,您孫媳婦還給您準備了許多冥幣紙錢,也不知閻王殿裡是否通用。」
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景玥已經徹底的平靜下來,平靜的接了把他拉扯長大的祖母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今生是再不能見了。
把所有的祭品都燒了,待火熄滅,一家三口帶著替皇後而來的太子、二皇子一起返回京城。
回城後,先把兩個外甥送回皇宮,再回王府。
又一次撇開兒子,景玥牽著雲蘿登上了瑞王府最高的地方,臨窗將幾乎整個王府盡收眼底。
他摟著雲蘿,雙手輕輕護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沉默著似乎在醞釀什麼,然後聽見他在耳邊輕聲問道:「阿蘿,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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