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在鄭大福那兒放了一把雷，然後若無其事的追上姐姐和弟弟們，一塊兒回到了家。

小姨也在，是聽聞栓子出事，雲蘿和劉氏忙活了一整個晚上，今早就特意和鄭貴一起過來幫忙。

鄭貴忙了一個早晨，到時辰就去作坊上工了，劉月琴則一直留到現在，午飯都是和雲萱一起搭手做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飯，劉氏熬了一夜，儘管已經歇了半天，但神還是有些萎靡，按了按有些脹痛的額頭，不由嘆息一聲，「這好日子過久了，竟都熬不得夜了。」

劉月琴抿一笑，跟說：「吃了午飯，大姐再去屋裡躺一會兒吧，下午也就忙活滷的事兒，隻我和小萱就夠了。」

劉氏也不推拒，笑著說道：「把妹妹嫁在邊，果然是有大好的。」

劉月琴微微紅了臉，笑容卻甚是明，神中已經找不見半年前的畏惶恐之態了，顯然婚後的生活過得很是滋潤和自在。

這邊的姐妹兩在說話，們對麵的小姐妹兩也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你跟爺爺說了啥？神神的。」

反正事都已經要說開了，雲蘿也就沒有再想著要瞞家人，便跟雲萱說道：「我先前聽說，在栓子考中了秀才之後，屠二爺曾經想要把他的兒許配給他，隻是還沒有開口，你和栓子就先定了親。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我又聽說，我們的這位大堂嫂看著直爽率真，其實最是霸道小心眼，恐怕那個時候就已經對栓子和你懷恨在心了。」

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放低，所以這話不僅雲萱聽見了，圍在飯桌前的其他人也全都聽了個清楚。

堂屋裡霎時寂靜，所有人都好像被這個突然的訊息給震驚了，獃獃的看著一臉平靜的扔出這個炸彈的雲蘿。

文彬最先反應過來，他皺了皺眉頭，說道：「所以那天認親的時候，大嫂是故意想要為難二姐，結果被三姐你攔下了？」

這事除了雲蘿之外，就數當時站在邊的文彬看得最清楚，隻是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究竟，也沒有往這種方向上去想。

雲蘿了一口飯，嚼嚼嚥下，點頭道：「不然你以為原本好好的站著，為什麼會突然往前撲過來？後又沒有人，也沒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就算站不住也該是原地癱下去。」

這也是文彬一直沒想明白的事。

可現在明白了，卻又好像更不明白，不疑的問道：「這是為啥？就因為栓子哥和二姐定親？但不是也已經嫁給大哥了嗎？」

「大概是覺得失了麵子吧。」

「可你不是說，那屠二爺都沒來得及開口嗎？既然沒開口，自然就沒有被拒絕這回事，怎麼就失了麵子？」

雲蘿看他一眼，依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樣，說道：「這世上總有那麼些人特別的自以為是，他們可以看不上，可以嫌棄別人，但別人卻是絕對不能看不上他們，更容不得人搶了他們看上的。」

文彬用力的皺起了眉頭，男間的事他還想不明白，可別的卻都聽明白了，不有些氣怒。

劉氏和鄭穀的臉也不怎麼好看，萬萬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故事，那這次栓子被打，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夫妻兩對視一眼，然後劉氏問，「你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

雲蘿沒開口，文彬倒是先想到了什麼，喃喃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們和栓子哥一起來接我的時候，在書院門口金公子還提了一，隻是馬上就被嘉榮師兄阻止了。」

所以，是金公子說的嗎？

劉氏他們恍然，又半點不覺得意外。

雲蘿已經吃完了一大碗白米飯，此時便放下碗筷，說道：「其實大嫂未必就真有多中意栓子，畢竟栓子長得又沒有多好看，也就普普通通的樣貌，可坊間傳聞，屠六小姐最俊俏的年郎。」

什麼坊間傳聞？這種事關大戶小姐名聲的傳聞可不會輕易的流傳到外麵。

雲萱神古怪，幽幽的看了旁的妹妹一眼。

你說誰長得不好看呢？

雲蘿的角輕輕一，不跟被矇蔽了雙眼的懷春計較，徑直說道：「大哥他雖然壞了名聲，但相貌是真的不錯，又好歹也是個秀才。雖然被餘家嫌棄，婚期又，屠家好像失了不麵，但說不定這正是人家想要的呢。」

劉氏一皺眉頭，「啥意思？」

雲蘿的手指輕點了下筷子，一臉平靜的再次放出一枚炸彈，「我懷疑，大嫂是帶著肚子出嫁的。」

「啪！」

飯桌上頓時落下了兩個碗，鄭穀的大碗更是掉到桌上後又晃悠悠的滾到了桌邊，摔了一地的潔白大米飯。

可現在誰也沒心思去心疼碎裂的大碗和大半碗米飯。

雲蘿的目泠泠，似乎沒有看到爹孃小姨和姐弟們的震驚臉，繼續說道：「認親那天故意朝二姐發難，結果被我阻攔了，我當時抓著的手腕，就覺得的脈象有些不對勁，之後過年那天特意尋了個機會悄悄的給把脈，雖沒有把出喜脈來，但也跟正常的脈象有些差別，倒像是被什麼藥或東西遮蓋了真正的脈象。」

頓了下，又說；「可惜自傳出有喜之後就沒再見過麵，也沒有探脈的機會，不能十分確定。」

劉氏的手有些哆嗦，「這……這種事，你可不能胡說。」

但話雖這麼說，心裡卻十分清楚，小閨絕對不會隨口胡說。

雲蘿攤了下手，說：「這有什麼值得我胡說的？反正我都已經告訴爺爺了，我相信他肯定會請六爺爺去給大嫂把脈，就算大嫂仗著孃家財勢不肯配合，我們也可以看看是不是真能懷胎十月後再生孩子。」

劉氏和鄭穀麵麵相覷，這一刻，就連因為睡眠不足而導致的頭疼都似乎覺不到了。

雲蘿放下一排雷，轉若無其事的鑽進了臥房裡補眠，完全不管旁的人被炸了怎樣的神思恍惚、膽戰心驚，更不管老屋那邊又會是個怎樣的景。

一覺睡到半下午，起來後在屋裡研究了一個時辰的醫書，又聽文彬跟說了會兒書院裡的事。

「三姐，我明年肯定能考中秀才！」

他去年就已經試過一回，過了縣試卻沒能過府試。今年本來也要去的，但想到反正今年並沒有院試，還不如再等一年呢，到時候也能有個更好的績。

雲蘿也不著急，「你還小，不用著急，還不如多讀幾年書在院試時考到前三名，纔有進江南書院的機會。」

文彬了膛，「我的目標是案首呢，就跟承表哥和蔓兒姐夫一樣！」

「十歲的院試案首啊？那比表哥還厲害。」

他忍不住咧開又強行忍住，雙眼亮晶晶的上卻謙虛道：「這不能比，承表哥是被家裡的事給耽擱了，加上第一次過來時路途遙遠，運氣也不大好，不然肯定早就已經考上秀才了。」

頓了下，又說道：「他今年就要考舉人了，目標是解元呢！」

書院的先生和姑婆姑丈都對他抱著非常大的期和信心。

說到袁承，就不免想起了同樣年紀，且同樣是個秀才的鄭文傑，「大哥現在都還沒有去縣學報道，真不曉得是咋回事，這是不打算繼續讀書了嗎？」

想想就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雲蘿也不知道那邊是怎麼想的，不過對這些一點想要知道的興趣都沒有。

屠六孃的事揭了出來，這邊的劉氏和鄭穀好幾天都神恍惚的，老屋那邊卻沒有一點靜，也不知是沒找到機會求證，還是打算要息事寧人，生生扛下這一頂青青綠草帽，又或者，是沒有查出來？

雲蘿對六爺爺的醫還是很有信心的，況且，現在屠六娘既然已經被查出了有孕，那麼原先掩藏起來的脈象也應該清晰了才對，現在就是月份大小的區別。

雲蘿關注了兩天沒見到靜，雖有些疑，但並不著急。

況且也不是空閑得天天盯著老屋的人，家裡事兒不，隔三差五的還得去檢查一下栓子的傷勢，雖然有六爺爺在吧，可好歹兩家的關係不一般，總不能不聞不問的。

除此之外，江南正是忙著春耕的時候，田地都犁了一遍，秧田裡的禾苗也已經有四寸高，該拔苗秧了。

三月的水還有些寒涼，鄭穀和劉氏心疼閨就把家裡的事都給了雲萱和雲蘿，不讓們下田耕種，隻夫妻兩個天天泡在冰冷的泥水裡。

農時不等人，家裡田多人，就又請了兩個短工來幫忙。即便如此，也足足花了小半個月才把十幾畝田全部播完畢。

這天，雲蘿和虎頭在經歷了兩家長輩的千叮嚀萬囑咐後終於被放行允許上山了，兩人飛快的行走在春日蔥翠的山林中，虎頭不長長的吸了口氣，「可憋死我了！以後還是別再去捉野豬了，瞧把太婆我我娘還有二嬸給嚇的，都恨不得把我們捆綁在家裡。」

年前兩人一口氣獵殺了野豬一家，可是轟全村，也把幾位長輩嚇得夠嗆，尤其是長輩。

若是往年，開春的時候他們就要往林子裡鑽了，今年卻被看得的，一直到春耕都結束了，才警惕又張的放了行，臨行前還唸叨了半天。

去年的陷阱早已經毀壞不能用了，雲蘿和虎頭兩人就穿梭在林子裡重新佈置，期間還捉到了一隻大白天的出來覓食的兔子。可惜這兔子大腹便便，明顯是懷了孕的模樣，雲蘿轉手就又將它給放了。

看著一放手就逃竄進林子裡的兔子，虎頭不由得了，有些眼饞的說道：「好久沒吃兔了！」

雲蘿也有些饞，便提議道：「去掏兔子？」

心不如行，兄妹兩個當即到轉悠著搜尋起來，這一片的那幾窩兔子真真是倒了黴。

轉了一圈，果然收穫頗，在放生了懷孕的雌兔和剛出生的小兔子之後，兩人各拎了四五隻灰兔子，背後的簍子裡還有兩隻野和二十多個灰褐的野蛋。

以前，他們還會在山上先烤上兩隻來吃，但自從雲蘿不會在家裡肚子，就連在山中燒烤的次數都了，隻偶爾饞那個味的時候才會做一次。

畢竟拿回家中還能煮著燉著燒著，各種花樣的吃，再不會有人剋扣的了。

「給栓子送一隻山過去。阿婆為了給他補子，把家裡的六隻都殺了。」虎頭跟著雲蘿的腳步，行走在山林之中也是如履平地。

雲蘿不搭話，他也是習以為常，自顧自說著：「我昨天去看他，他正好在院子裡轉圈，阿婆和喜鵲好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好似他斷的是而不是胳膊。」

半個月的時間，折斷的肋骨和手臂在一點點的生長癒合，栓子早就能夠下床走了。但就像所有關心孫子的一樣，陳阿婆總覺得大孫子遭了大罪，正是虛弱貴的時候，最好天天躺著也別，若一個不留神把剛接回去的骨頭又岔開的可如何是好？

想到那一副場景，虎頭忍不住「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走路被人圍著，書也不讓他多看，我看栓子在家裡都快要閑得發了。」

說著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走到了山腳下，走快點的話還能趕上家裡的午飯。

卻在這時，他們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對視一眼後又一起轉頭看向了右側的山坳竹林。

有嗚咽吵鬧聲隨著風聲從竹林裡約約的傳出來，並隨著靠近而逐漸清晰，甚至還聽見了夾雜在罵中的拳腳撞擊的悶響。

「畜生，在家裡躲了半個月，可算是逮著你了！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對我妹妹手腳？」

罵聲、拳腳相加的擊打聲、嗚嗚咽咽的啼哭痛哼聲連一片，雲蘿和虎頭穿過竹林，看到了從十二三歲到二十來歲的足足七八個年正將一個人圍堵在山壁凹陷裡，一個個皆都滿臉怒火、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