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也愣了下，似乎沒想到還真能打著小閨，可接著，咬了咬牙，再次把柴火棒舉得高高的，朝雲蘿打了過去。

這次，雲蘿有了防備，一把扯過虎頭擋在前麵。

虎頭「嗷」的一聲，把劉氏嚇得差點握不住打小孩神，最後又在太婆「打！用力打！不打不聽話！你就是平時太慣著他們了，慣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再不管教就要上天去了」的助威聲中，把柴火棒舞得虎虎生風，越打越順手，越打越來勁兒。

兄妹兩一個安靜，一個「嗷嗷」著，皆都抱著可憐的自己滿屋子竄。

還打？你們是魔鬼嗎？

可是，惹又惹不起，打又不能打，除了躲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躲著躲著，雲蘿忽然「噗」一聲笑了出來，頓時惹得打了半天沒打著幾下，反倒把自己累個半死的劉氏特別兇的瞪，「你還敢笑？別以為我不曉得，要不是有你護著，虎頭還沒那膽子自己跑去打野豬！跟你說過多次了，莫要仗著有點力氣就胡來，若是有個好歹，你讓爹孃咋辦？」

說著說著，的聲音就緩緩的低了下去，看著雲蘿的笑臉怔怔的發獃。

多新鮮吶，養了小閨十一年都沒見笑過幾回，這被攆著打了半天倒是把給逗笑了？

雲蘿已經收了臉上的笑，但眼中的笑意卻仍然明顯，站在離劉氏三步遠的地方，說：「我們這不是沒事嗎？一頭野豬值好幾兩銀子呢。」

劉氏舉起柴火棒點了點，「我稀罕你那幾兩銀子嗎？」

想想三年前全部家當也隻有百多個銅板的日子啊，你現在竟然連幾兩銀子都不稀罕了，果然是金錢讓人**！

眼珠輕輕的一瓢，雲蘿扯著襟說道：「娘，我服都弄髒了，難得很。」

劉氏看著被豬浸泡的棉襖子，都已經發黑了，不由得眉頭搐，麵容也略微有些扭曲，握著柴火棒的手蠢蠢，最終還是心疼佔據了上風，扶額說道：「先跟你二姐回家去把裳換了。」

大冬天的穿著服，可別著涼凍壞了。

順利的揭過這一頁，雲蘿跟著二姐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太婆瞪了劉氏一眼，那臉上的神明晃晃的就是「沒出息」三個大字。

雲萱拉著走在村子裡，指尖還在輕著，「你可真是嚇死我們了，剛才滿倉叔慌慌張張的跑來說你一的從山上下來，娘當時就差點沒厥了過去。」

雲蘿屈指在手心裡撓了兩下，「姐，你們要對我有信心。」

雲萱側頭瞪了一眼，半晌又嘆氣道：「你就是不讓人省心。」

對這個指控，雲蘿是不服氣的，從能走就能養活自己，分家後，更是把爹孃和姐姐弟弟都養得白白胖胖的，再沒有比更省心的孩子了。

家裡的大門敞開著，寶生媳婦抱著的小孫子在家門口走來走去的，看到雲萱和雲蘿姐妹兩忙迎了上來，「剛才聽著你家裡鬨哄的，連大門都不關就一家子全跑了出去，這是……呦，這是啥味兒？」

寶生媳婦剛一湊近，就被雲蘿上濃重的腥味給沖了一下，天暗黑，也看不清雲蘿上到底有多臟。

雲萱側頭看了眼妹妹，雲蘿隻默默的把臉撇到了另一邊。

從村裡湊完熱鬧終於想起來還要回家吃晚飯的三驢子一路竄了回來，沒等寶生媳婦豎起眉開罵，他就先嚷了起來，「娘，你是不曉得，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到虎頭家去了，今兒虎頭和小蘿從山上拖下了整整四頭大野豬，還說今天幫忙的人明天都能去吃一碗殺豬菜。」

寶生媳婦瞪圓了眼，連罵兒子的正事都給忘記了。

雲蘿側目看他，哪裡有四頭大、野豬？

發生在村子裡麵的事，住在村口的人家確實沒那麼訊息靈通，況且還是在這個天黑路暗的時辰，許多人家都吃過晚飯要準備吹燈睡覺了。

寶生媳婦自覺得錯過了一場大熱鬧，拉著三驢子就連連追問了起來，雲蘿姐妹兩就趁著這個空隙回到了家裡。

湯鍋裡的水還溫熱著，雲萱先把它們都舀了出來讓雲蘿先一，然後坐到灶膛前點起火另外燒了一大鍋的熱水。

等姐妹兩打理乾淨，時間也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雲蘿換上了乾淨的襖子坐在火爐子前，手上捧著個比臉還大的碗，碗裡是冒尖的滷味拌大米飯，吃得正歡。

雲萱就站在後給拭剛洗的頭髮，看著妹妹碗裡的米飯無聲的迅速減，心疼壞了，「你中午吃了沒？咋這樣？可別為了打野豬連午飯都沒顧上。」

迅速消滅三大碗滷飯，雲蘿滿足的瞇起了眼睛，的頭髮被拭得蓬鬆又雜，像一隻茸茸的貓。

其實覺還好，隻是有點不習慣突然了一頓，加上今天的消耗有點大，才吃得快了些。

雲萱把頭髮拭得差不多了，就讓雲蘿自己坐在火爐子邊繼續烘烤著，則把鍋裡的晚飯全都盛了起來，和菜一起放進兩個籃子裡麵，預備過會兒去二爺爺家的時候把這些也都拎上。

看那形，今晚上怕是沒得早早回來歇息，二爺爺家肯定也沒有多備著家的飯菜。

雲萱剛把飯菜都收拾好，劉氏就帶著劉月琴和文彬回來了，進門先瞪一眼雲蘿，然後纔跟雲萱說道：「都收拾好了？我正要回來收拾呢。」

文彬笑瞇瞇的湊到了雲蘿旁，隨手抓了把還帶著些意的頭髮靠近爐子烘著，說道：「二爺爺家裡做飯的鍋灶都被佔用了，也不能再另外給我們弄點吃的，娘就領了我們回來先把晚飯吃了，爹和嘟嘟都忙得很，讓我們吃完了給他們送一碗過去就行。」

爹忙是真忙，鄭嘟嘟忙那就是瞎湊熱鬧。

頭髮幹得差不多了，雲蘿隨手梳了個衝天的小鬏鬏，劉氏也正好拿滷味給鄭穀拌了一大碗米飯，放在籃子裡蓋好後遞給，先瞪一眼，再說：「你既然吃過了，就趕給你爹送過去，我們先在家裡吃了，再去二爺爺家幫忙。」

雲蘿：「……」娘突然變得有點兇。

惹不起惹不起，躲了躲了！

拎著籃子飛快的竄出家門，不一會兒就到了二爺爺家。

院子裡熱火朝天的，鄭穀卻已經在屋裡先吃上了，鄭大福也聽到靜溜達了過來，此時正坐在桌邊和鄭二福他們說話。

看到雲蘿從籃子裡端出來的那一大碗拌飯，鄭慶笑道：「這吃法倒新鮮，把啥啥都攪和到一起了，省事兒。」

鄭二福問雲蘿：「你自個兒吃了沒？」

「吃了。」三大碗。

鄭二福就點點頭，神態溫和的說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咱也不缺這點，你們要是有個好歹，家裡人該多心疼？我曉得肯定是虎頭攛掇著你去的，他前兩天就在家裡不住的唸叨著野豬啥的，你以後不能再由著他了。」

餘瞥見剛鑽了一個腦袋進門的虎頭又「嗖」的把腦袋了回去，特淡定的點頭道：「好！」

鄭大福看著自己的孫和他二弟相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得勁，咋覺，這丫頭對二福比對他這個親爺爺還要親近？

雲蘿其實並不是會多親近人的子，對什麼人都淡淡的卻又不失禮，大概就是一種覺吧，覺在這邊的時候，渾的氣息都要比在老屋時更平和一些。

鄭嘟嘟和鄭小虎在人群裡鑽來鑽去的可把他們給忙壞了，晚飯都沒心思吃，隻想圍在野豬旁邊轉圈圈，耳朵裡聽著周圍的爺爺、阿公阿婆、叔叔伯伯大嬸大娘們對三姐和虎頭哥哥的稱讚，那覺就像是在讚賞他們一樣，興得也跟著瞎起勁。

胡氏把他們從人群裡拎了出來，往小屁上每人賞了一掌，然後左手嘟嘟右手小虎的將他們拎進屋裡來著吃飯，「瞎折騰！有你們什麼事兒？再不吃飯，明兒也別吃了！」

兩個孩子起先還扭兒糖似的扭了幾下，但在看到雲蘿後卻又馬上乖乖的安靜了下來，排排坐在小板凳上，趴著長凳人手一隻調羹。

「三姐。」

雲蘿隔著長凳坐在他們對麵，拿了筷子給他們夾菜，多的伺候就沒有了。

鄭二福看得好笑，跟鄭大福說：「這兩個孩子就稀罕他們三姐，平時鬧得跟猴兒似的，一到小蘿麵前就乖得像小貓。」

鄭大福似乎是仔細的想了下，點頭說道：「家裡大大小小那麼幾個孩子，從小就都圍著。」

隻除了老大家的那四個。

鄭大福的神微滯，轉而換了話題，問道：「四頭野豬呢，那麼些要咋理？」

鄭二福想了想，又轉頭去問雲蘿：「小蘿啊，那四頭野豬你有啥想法沒有？」

雲蘿頭也不回的說道：「送一頭大的到作坊給夥計們提前吃頓年夜飯，剩下的二爺爺你看著理了吧。」

鄭二福沒有意見，還覺得小蘿想的比他周到，好歹作坊也有他們兩家的一份呢，每年都白拿那麼些分紅，眼下快要過年了，給夥計們送去一頭野豬讓他們吃頓好的，也是兩家的一點心意。

三年來，作坊在每年年底將要放假歇業的前一天晚上，都會特意招待所有的夥計們吃一頓好的，那一頓，必然有魚有，比平時的午飯可要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往年，他們也是有給添上一個兩個菜的，隻是沒有直接送一頭大野豬這麼大的手筆。

夥計們吃了這一頓，第二天早起把作坊收拾收拾，留幾個看守的人，其他人就都能回家過年了。

鄭大福跟鄭二福說：「廿八就是文傑的好日子，那隻大野豬給我留一扇，價錢就按正常的算。」

一扇就是半頭豬。

鄭二福遲疑道：「離廿八還有好些日子呢。」

「這有啥？也不過就六七天而已，大冬天的又放不壞。」

鄭二福點點頭，「那行，不過錢啥的我家那半扇就不用了，文傑娶媳婦那麼大的喜事，半扇野豬就當是他二爺爺和堂叔送他的賀禮。」

鄭穀張了張，又閉上了。

雲蘿側轉過，有些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對鄭大福說道：「另外半扇就當是我家送大哥的賀禮吧。」

鄭穀不由得鬆了口氣，心裡卻又有些難。

作為親叔叔，送半扇豬做賀禮，也是很厚了，可鄭穀隻要想到大哥大嫂做出的事，他心裡就不舒坦，要不是看在老父親的麵兒上……

四頭野豬要清理乾淨，那活兒可不，夜漸深，明日還要上工的人都早早回家歇下了，鄭穀一家也在亥時左右被太婆打發了回去，說他們明天還要早起忙活食肆，早些回去歇息。

回去的路上，雲蘿也知道了在二爺爺說送半扇豬做賀禮的時候，爹為什麼會猶豫，不過對於大伯他們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倒是並不覺得多驚訝，沉默了下，說道：「就當是孝敬給爺爺的。」

鄭穀嘆了口氣，劉氏反倒是有些想通的樣子，輕聲說道：「要照大嫂說的那麼辦，這場喜宴怕是要費不銀子呢，也不曉得他們夠不夠銀子來花銷。」

就算真有銀子，恐怕老兩口也得掏出不的箱底來。

雲蘿對於鄭年和李氏挖空心思的啃老行為是服氣的，而鄭大福他不知道長子長媳在惦記著他手裡的那點東西嗎？

他知道的，可他即便明知道也不可能不去管長子和大孫子，所以，大概隻有等到老兩口再也掏不出一文錢來的時候，事纔能有個短暫的了結。

咦不對，鄭文傑的名聲都壞了，竟然還能娶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那屠家是怎麼想的。不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嫁妝肯定很多吧？那鄭年和鄭文傑以後讀書科考是要繼續來挖老人的錢，還是用媳婦的嫁妝？

屠家六小姐，聽著有點耳，好像在哪裡見過。

雲蘿想了會兒沒想起來，就丟開不管了。反正就算真見過，肯定也不是什麼要的人。

低頭問挨著走在邊的文彬，「書院什麼時候放假？」

「先生說，廿六放假，過了元宵再開學。」

劉氏當下就拋開老屋那邊的事，轉而說道：「那我們就廿六去鎮上置辦年貨，正好等你下學的時候能把你一塊兒接上。書院裡留的東西多不？要你爹進去幫你拿嗎？」

文彬連連搖頭，「不用不用，隻有幾本書和一些文房用品，一個籃子就都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