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小姑沒說親,大姐也沒說親,倒是等不及的先定了人家,沒規矩的東西!」在聽說雲萱和栓子這麼快就定下了親之後,孫氏沉著臉狠狠的罵了一句。
本是帶著栓子來給長輩送禮的鄭穀頓時就漲紅了臉,萬沒想到親娘竟會當著新婿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
大戶人家的兒定親,聽說流程甚是繁瑣,但鄉下沒那麼多規矩,隻需要兩家的父母把庚帖換了,再送上定親禮就算是完了儀式,辦酒席啥的,也多是要等親的時候會纔有。
不過,定親的時候還有一項規矩是不能減省的,那就是新婿家需要在定親當日備上幾份禮,由未來的嶽父和大小舅子陪著一起來拜見方的親近長輩,而長輩們也會給新婿準備好見麵禮。
今日兩家定親,鄭穀現在就是帶著新婿來送禮的,卻沒想到手上的幾禮還沒放穩當呢,就迎麵聽到了這麼一句不客氣的話。這若是來一個不瞭解況,脾氣大一些的新婿,還不得了心?
雖然大部分人家的兒說親都是從大到小著來的,但他們都已經分家三年了,怎麼也沒有要等著玉蓮和雲蘭說親之後再給雲萱定親的道理,況且,玉蓮跟雲萱還差著輩分呢。
所幸栓子對鄭家的事瞭解得很不,麵對孫氏的臉和刻薄話語也是麵不改,彬彬有禮的拜見兩位長輩,微微紅著臉說:「小子今日與雲萱定了親事,特來拜見祖父、祖母,些許薄禮,還請二老莫要見笑。」
鄭大福也因為孫氏的話有些尷尬,栓子如此,倒是緩和了屋裡有些繃的氣氛,也讓鄭大福緩和了臉出笑容來,看著他點頭說道:「好好,你家裡人有心了。你與文傑同科考中了秀才,以後又是郎舅,也算是親上加親,往後也能互相扶持,一同進階。」
栓子沒多說什麼,隻神態謙遜的應了聲:「是。」
鄭大福招呼著他們坐下,看著栓子,心裡是很滿意的,或者說,在事發生之前,他都沒有想過雲萱會跟栓子定親。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那個二孫始終是個默默無聞、平淡無奇的鄉下丫頭,以後也該是找一個差不多的,老實本分的莊稼人過日子。
而栓子的家裡雖然窮困了些,但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個秀才了,便是娶個鎮上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是可以的。
鄭大福的心裡不大平靜,麵上卻笑盈盈的,又跟鄭穀說:「照理來說,你大哥大嫂該在家裡等著的,可學堂裡也輕易歇不下來,還得等他休沐了再回來。」
鄭穀笑笑,說:「我曉得大哥忙走不回來,就想著先把村裡的幾家都轉一圈,午後再帶栓子去鎮上拜訪。」
「哪裡需要這麼麻煩?等他休沐了回來,再過來就行了。」話雖這麼說,但神卻是滿意的。
栓子就說:「也不費多工夫,正好還能順道去書院接文彬一起回家來。」
「是啊。」鄭穀點著頭,滿臉的笑,「今天家裡備了兩桌酒菜,爹孃晚上帶著小妹和雲蘭姐弟兩都過去坐個席,也是個認親宴了。」
因為接下來還要走好幾家,鄭穀帶著栓子隻是稍稍坐了會兒就告辭離開。
這個時候,照理來說,為長輩應該給新婿送上見麵禮。
鄭大福看了孫氏一眼,又朝使了幾個眼,卻見孫氏耷拉著眼皮紋不,頓時心頭一堵,又不能當著兒子和新孫婿的麵訓斥孫氏,就怕又不管不顧的吵起來,到時候更難看。
一直到鄭穀和栓子離開了,鄭大福纔回指著孫氏怒道:「你這是在幹什麼?我讓你準備的見麵禮呢?」
「啥見麵禮?多金貴的人啊,拎著這麼點三瓜兩棗的還想問我要見麵禮?」
孫氏果然是毫無意外的在家裡吵吵著鬧了起來。
而告辭離開的鄭穀的臉也不大好看,看到兩手空空的栓子,總覺得麵上發燒,在新婿麵前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栓子倒是麵如常,還主開口緩解未來嶽父的尷尬,「接下來,是要去二爺爺家裡嗎?」
其實真仔細計較的話,是應該先去拜見太婆的,可偏偏太婆是跟著二爺爺住,總不能拜見太婆之後告辭出來拜見祖父母,再轉頭回去拜見二爺爺吧?
未來的翁婿兩轉過一個拐角,就看到了雲蘿和鄭嘟嘟正蹲在通往鄭二福家的路口,姐弟兩頭對著頭在地上劃拉著,旁還放著幾樣酒水點心。
這都是陳阿婆給栓子備上的走親禮,每一份都是兩瓶米酒、兩個糖包、兩斤紅棗和兩包點心,在鄉下,以他家的家境,真不能說簡薄。
看到他們過來,雲蘿站了起來,鄭嘟嘟也把手上的小石頭往地上一扔,然後邁開兩條小短「噠噠噠」的跑了過去,一手拉著鄭穀的,一手指向後,「虎頭哥哥!」
鄭穀順手把他抱起來在手上顛了顛,笑容也鬆快了些,笑嗬嗬的說道:「好,去找你虎頭哥哥玩耍。」
嘟嘟開心的在爹懷裡撲騰了兩下,又側頭看了看跟在爹後的栓子哥哥,忽然拍拍自己的小膛,特響亮的說了句:「小舅子!」
栓子不由得紅了臉,惹得鄭嘟嘟更好奇的看著他,眨著大眼睛,忽然張開手臂朝他撲了過去,拍一拍他的肩膀,神天真又無邪,說:「不怕不怕,小舅子,陪你。」
剛纔在家裡,爹孃說的話他可是都記住了,他是小舅子,今天都要陪著栓子哥哥。
至於為啥要他一個小孩子來陪栓子哥哥?可能是害怕吧!
栓子抱著三歲的小舅子,紅著臉默默的跟在未來嶽父和小姨子的後進了鄭二福家。
二爺爺和二熱的迎接了他們,慶伯孃還捧上了幾碗糖水蛋給他們做點心,跟剛才老屋那邊的待遇可說是天差地別,彷彿這裡纔是親祖父母,那邊不過是隔房的伯爺伯。
太婆的年紀大了,子漸漸的就有些衰敗,但依然神智清明,拉著栓子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說他和雲萱的小時候,說鄭穀和劉氏的老實,說雲蘿他們的淘氣,幾乎將這個孫子的一家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最後還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喜慶的大紅荷包塞進了他的手裡,「太婆也沒啥好東西,就兩個小東西,給你留著玩耍。」
栓子的手指過荷包到了小小的兩粒,不由得一愣,如果猜測沒有錯的話,裡頭竟好像是兩個銀錁子?分量還不輕。
他家雖貧,但也是見過這種巧件的。
連忙想要把荷包塞回去,「太婆,這太貴重了。」
太婆一把攔住他的手,說:「拿著,太婆老早就準備好了的,跟當年李三郎的一樣,等以後虎頭、小蘿他們定人家了,也是一樣的見麵禮。」
雲蘿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對那荷包也有了點興趣,問道:「裡麵藏了什麼好東西?」
太婆點了點的額頭,笑道:「你這小丫頭,也不曉得害臊,還問起了太婆給你夫婿準備的見麵禮。」
屋裡頓時一片笑聲,雲蘿角輕,默默的退開了些。
二也拿出了一個紅封,笑著說道:「我可沒有老太太的闊氣,不過新婿第一次上門,見麵禮可不能了。」
栓子收到了兩份沉甸甸的見麵禮,轉頭又去拜見三叔鄭收,又得了一個紅封。
轉過這三家,時辰也是將近中午,回到家就見劉氏正陪著栓子的祖母陳阿婆和人陳二阿婆坐在堂屋裡說話,雲萱和小姨劉月琴在灶房做午飯,栓子的弟弟妹妹也在灶房裡,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一個村長大的,喜鵲和柱子都對雲萱悉得很,而從今往後彼此間又多了一層親戚關係,讓他們覺得新奇之餘,也不免更親近了幾分。
早早的就吃過了午飯,鄭穀套了牛車,想要在鄭年午休結束前帶著栓子去拜見大伯。
鄭嘟嘟一手抓著牛車,一車拽著雲蘿,既想去鎮上,又捨不得三姐,著急了還說他是小舅子,今兒必須得陪著栓子哥哥,那小模樣把家裡的幾個客人都逗樂了,忍不住又逗了他一會兒。
最後,雲蘿自然是也上了牛車,正巧很久沒去鎮上了,今日食肆不營業,有半天的時間可以帶鄭嘟嘟在鎮上逛兩圈。
鄭年依然在私塾裡教書,因為這兩年周圍村子的人家日子好過了,就想著子孫更有出息,送到他的學堂裡來讀書識字的學生倒是多了好幾個。
雲蘿他們到鎮上的時候還不到學堂上課的時間,牛車在將要拐向學堂方向的時候略停了停,雲蘿拉著鄭嘟嘟先下了牛車。
「莫要玩得太遲了,文彬申時三刻就要下學,別誤了時辰。」鄭穀不放心的叮囑著。
雲蘿整理了一些被風吹歪的大草帽,淡定的點頭道:「我知道了,就在鎮上看看,過會兒直接去書院門口跟你們匯合。」
鄭嘟嘟也學著三姐的作扶了下他那邊還的小破草帽,脆生生的吐出兩個字,「放心!」
然後,他就牽著三姐的手顛顛的在鎮上逛了起來,滿臉的興和好奇,全然忘記了在出發前,他這個小舅子還說要陪未來姐夫去拜見長輩的。
「三姐三姐,糖人!」
「三姐三姐,大馬!」
「三姐三姐,猴子!」
「三姐三姐……」
鄭嘟嘟從街頭走到街尾,一手牽著三姐,另一隻手上也抓滿了各小東西,還鑽進人群看了一場彩的猴戲,看得他十分滿意,把他最喜歡的一串糖人送給了比他大不了幾歲的賣藝小姐姐。
玩樂的時間總是一晃就過去了,小姐弟兩拎著大包小包去跟爹匯合的時候也正是書院的下學的時辰,鄭穀站在書院門口左右張,一邊注意著大兒子有沒有從書院出來,一邊又焦急那到了鎮上之後就撒歡的跑沒影的小姐弟兩怎麼還沒過來,莫不是玩野了吧?
終於看到他們了,鄭穀一邊接過他們上掛的、手上拎的那些東西放到牛車上去,一邊絮絮叨叨的問著:「咋才過來?這都買了些啥東西?你好不容易攢點錢下來,這下該是又花沒了吧?」
對於小閨的大手大腳,他是有些愁的。
雲蘿卻覺得,有錢不花,我掙它幹嘛?該花的就得花,不該花的錢,可從來不花。
目一轉,看到了安靜的站在後麵的栓子,隨手就從一堆大小包裡出來一個掌大的長盒子,遞給栓子,說:「見麵禮!」
栓子一愣,連連擺手推讓,「不用不用,這不合適。」
照理來說,應該是他給未來的小姨子和小舅子們送上禮,而雲蘿他們尚未家,卻並不需要給未來的姐夫準備禮。
況且,長輩給晚輩的禮才見麵禮啊。
雲蘿卻不管這些,直接把盒子塞他手裡了,「也就一塊墨錠而已,你正好能用得上。」
鄭嘟嘟拉出了其中最大的那個盒子,用力的捧起來長了手往栓子那邊遞,脆生生的喊著:「我的,我的,見麵禮!」
別看他小,他也是有私房錢的。
栓子一時間被姐弟兩鬧得臉又紅了,鄭穀隻笑嗬嗬的站在旁邊看著,並不出言阻止,直到從旁邊忽然另一個聲音,「啥見麵禮?」
卻是文彬下了學從書院裡出來了。
「哥哥!」鄭嘟嘟把盒子擱在牛車的圍欄上歇了歇,指著栓子跟文彬說,「給栓子!」
五個字的話他還有些轉不過來,就索把後麵的「哥哥」兩字給省略了,所幸他年紀小,誰也不會跟他計較這個。
文彬聞言頓時「哦」了一聲,向來乖巧溫順的他,臉上也難得的出了促狹之,手就往他的書袋子裡掏,「我也給栓子哥備了禮,趁著午間休息的時候出來在附近挑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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