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穀皺著眉頭說道:「爹,這次不能再由著玉蓮胡鬧了,鬧得沸沸揚揚的隻會壞了自己的名聲。」
猶豫了下,他還是將雲蘿曾跟他提起過這件事的話給憋回去了。
鄭收翻著白眼,帶著幾分心氣兒的不平,說道:「反正我兩閨都還小,等們說人家還要好多年呢,不怕被們的小姑拖累名聲。」
鄭穀眉骨微,雲萱已經十二歲,若是著急的話,現在就可以相看人家了。
因為鄭年不在家中,所以李氏代表了他坐在屋裡,隻是一直都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聽到這裡也忍不住了。
不過不會直說十三歲的雲蘭也將說親,而是皺著眉頭一臉為難,似乎很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此事我本不該,不過文傑下個月就要去府城考試,在這之前,還得請裡正和幾位村老給他簽個名。」
話說一半就夠了,鄭大福頓時神一正,轉頭對孫氏說道:「就把玉蓮關在家裡,你看著,不許再往外跑,免得又去胡作非為的!還有,你回頭拎幾樣禮去一趟陳二家,我瞧著他媳婦剛才說的那一家就很不錯,看看是否還有迴轉的餘地。」
誰都不能阻攔他大孫子的科舉之路,就是寵了十五年的小閨都不行!
鄭玉蓮自然不願意,可當鄭大福真正決定了的時候,就是再反抗也掀不起一點浪花。
況且,孫氏也明白大孫子的科舉有多要,更不想小閨繼續跟李三郎糾纏不清,對老頭子的決定很是贊同,唯有忍痛不理會小閨的哀求撒潑。
太將要落山,關閉許久的堂屋門終於開啟,而一直悄悄躲在外麵聽的鄭文彬也正在灶房裡,將最後一點實況轉播敘說完畢。
看他來回奔跑得滿頭大汗,劉氏拿袖子給他了,又輕輕的嘆息一聲,「這樣也好。」
好什麼?
雲蘿卻覺得這個小姑可不是會輕易罷休的人,肯定還會弄出些事來。
鄭雲蘭端著一畚鬥切碎的豬草走進灶房,倒最裡頭那一口大鍋。
一灰突突的布裳,頭髮散,臉被曬得紅通通的,細的雙手還多了好幾道新鮮的口子,渾上下都是從未有過的狼狽。
低著頭咬牙切齒,抬頭卻笑盈盈的對劉氏說:「二嬸娘,幫我燒個火可好?」
劉氏笑了笑,從外麵的灶膛裡夾出了一塊燃燒著的木柴,塞進裡麵的灶膛引火點燃。
文彬抬頭看了鄭雲蘭好幾眼,等拎著畚鬥出去之後才湊到雲蘿的邊,小聲說道:「三姐,大姐好奇怪,明明很不高興,卻還能對娘笑瞇瞇的。」
為了不嚇到人,雲蘿正拿著柴刀將那些小兒手臂的乾柴砍一截一截的,再靠著牆把它們堆得整整齊齊。
聽到文彬的話,頭也不抬的說道:「想讓娘替幹活燒火,當然就得態度好一些。」
文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捧著砍好的柴火送到柴火堆上麵,可惜堆得七八糟的。
已經有米香味從鍋裡咕嚕嚕的飄出來,文彬忍不住嚥了好幾下口水,雲蘿看得無語,索將他拎到了灶房外麵。
院子裡,鄭雲蘭在切豬草,鄭文浩和鄭雲丹不見蹤影,而雲萱和雲桃也在外麵割豬草還沒有回來。
忽然,雲桃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滿頭大汗,小臉卻煞白,哭得鼻涕眼淚都在臉上糊了一團。
雲蘿忽然心裡一,莫名想到了那天三嬸被撞倒後弟弟跑到田間的場景。
是雲梅出事了,還是二姐?
下意識往門口走去,雲桃也跑到了門口,卻在進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頓時狠狠的撲了進來。
卻顧不得疼,抬頭朝著雲蘿哭道:「三姐,二姐出……出事了!二……二哥,他把二姐的手……給割了,流了好多!」
堂屋裡的,灶房裡的,連在屋裡坐月子的吳氏都被一下子驚了出來,雲蘿卻已管不得他們,當即就朝著雲桃跑回來的方向跑去。
這一刻,的心裡正有著一火焰在急劇的發酵。
又是鄭文浩!
沒跑出多遠,迎麵就遇上了虎頭,他忙剎住腳步,朝招呼一聲就轉回頭。
雲蘿跟著他一直跑出了村,沿著河岸往下遊跑。
那裡離村子已經很遠,都要靠近橋頭村了,但那裡有一片灘地,淤泥沃,卻因為經常會被河水淹沒而無法種莊稼,被棄之不管,倒是長了滿地的草,比有些人家菜園子裡的青菜都要鮮。
雲萱就在那兒,正被一大群年紀不大的小孩圍在中間,一起被圍的還有不停囂著想要衝出包圍的鄭文浩。
幾乎所有人都在指責鄭文浩,七八舌的吵個不停,還有雲梅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幾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蹲在雲萱邊,或扶著,或按著的手臂,一個個都滿臉驚慌。
雲蘿到的時候,就看到二姐癱坐在地上,臉慘白,流了滿滿地的。
「小蘿,小蘿來了!快讓開!」
「小蘿你別擔心,已經有人去找六爺爺了!」
雲蘿沉默著進人群,忽然撿起地上沾的鐮刀,朝著鄭文浩狠狠的掠了過去。
在看到雲萱滿鮮的躺在地上的時候,雲蘿的眼前幾乎瞬間被佔滿,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當年爸媽倒在麵前的模樣。
雲萱當然不能跟的爸媽相比,可這些年來,是這個年單薄的小姑娘一心護著,有吃的,先給,有穿的,也先讓給,有活都是搶著乾,還想方設法的替阻擋孫氏的刁難。
雖心理年齡更大,但早已經把這個小姑娘當了親姐姐。
而鄭文浩,他算個什麼東西?
鐮刀並不鋒利,但仍寒閃爍著在空中掠過,掠起一道輕微卻直刺人心的嗡鳴。
「小蘿!」
飛掠的鐮刀霎時停頓,就停在鄭文浩肩膀上方幾乎著脖子的地方。
雲萱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急得小臉更白了,被旁小姑娘住的傷口也湧出了更多的,「小蘿你要幹啥?你瘋了嗎?」
「雲萱姐姐你別,我要按不住了!」
雲蘿一把扔下鐮刀,轉開幾個小姑娘,看了眼被用力按住卻仍停不下來的傷口,然後隨手解下頭上的髮帶,在的上臂用力紮。
鄭文浩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渾的汗在瞬間炸起,卻酸無力,一下子癱到了地上,那臉比雲萱的還要白,也被迅速的打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