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保不住」,讓雲蘿都難得的呆了下。
你莫不是在逗我?
對上雲蘿不善的眼神,金多多咧嬉笑,眉頭挑起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若得了這方子,也是要送去府城的。」
撇撇,繼續說道:「餘家也是蠢,不過是個連長樂縣都走不出去的鄉紳小家,竟妄想虎口奪食。」
雲蘿眉頭一皺,「這麼說,其實看上這個方子的,不是你家?」
「嗯?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你們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談!」
雲蘿思緒了下,「是哪一家?」
「衛家。」
就是那個開辦了江南書院,雖行著商賈之事,但卻有世襲罔替的侯爵的衛家?
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原本隻是想釣一個如金家這般的人家。
眼珠一轉,便說:「方子可以給你,甚至可以不要你的銀子。」
可惜這樣的好事並沒有讓金來高興,反而又嚴肅了臉,「那你想要啥?」
「我要在白水村建一個皂作坊,還要所有皂的一紅利。」
話音還飄在空中,金公子就已被驚得跳腳,「你瘋了?你知道一紅利會有多銀子嗎?」
「我知道啊,所以才隻要了一而已。」
還而已?
金公子著口,覺堵得慌。
雲蘿靜靜看著他,卻覺得這小公子果然還得很。
當然知道哪怕隻是一紅利也必將是個極為龐大的數字,但他就算知道了又怎麼能反應如此激烈?這不是更顯出了的方子值錢麼?
金來激過後也有些反應過來了,不看著飛揚的眼角發獃,心更堵了。
不行,他扛不住了,急需要回家去搬救兵!
雲蘿好像看懂了他的心,說道:「我的要求就隻有這個,你如果不能做決定的話,可以先回家跟長輩商議一下,不用著急。」
看著胖嘟嘟溫心的模樣,金公子簡直要不過氣起來。
爹啊,您說得對,我果然還是太了!
金來急匆匆的回去了,而鄭二福和鄭收他們也逐漸的回過味來,有些明白了雲蘿的意思。
「若真能靠上衛家,那這皂可就能賣便江南,甚至是整個大彧了!」鄭二福雖是個鄉下漢子,卻也對衛家如雷貫耳,沒想到自家還能跟那樣的人家扯上關係。
鄭收嘬著牙花子,說:「不過小蘿你也太好說話了,竟然隻要了一利,這怎麼也得拿上三纔不虧,畢竟這最要的方子可都在咱的手上呢。」
趙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了,當即冷哼了一聲,說道:「快收起你那丟人的臉吧,別忘了這方子可不是你的,銀子收多收都跟你沒關係,沒的讓你佔了幾回便宜就理所當然的把東西都當了自個兒的。」
鄭收一愣,不由得笑容都僵了,眼珠子轉就是不看雲蘿,隻乾笑著對老太太說:「你這話也太見外了,咱跟小蘿是啥關係?小蘿哪裡會在意這點小事?再說,當初咱可是都說好了的,對吧小蘿?」
雲蘿看他隻一瞥就又把眼珠子轉到了別,剛還興緻的二爺爺一家人也有些臉訕訕的,但所幸沒有怨憤之。
便對老太太說:「太婆,三叔說得對,當初都說好的,可不能隨便反悔。您就當這是我孝敬您的。」
「我不要你的孝敬!」老太太斷然拒絕。
雲蘿看了眼鄭收,對老太太說:「要不是看在四妹妹和六妹妹的麵上,原本還沒我三叔的份呢,你若是不要了,那我三叔就更不好意思拿了。」
鄭收一聽就急了,「這是小蘿對您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若是不要,豈不是傷了的心?」
老太太狠狠的瞪他一眼,「沒臉沒皮的,手白要侄的東西,你也不嫌害臊!」
又皺起了眉頭,細細的看著雲蘿,忽然問道:「小蘿啊,你跟太婆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都打算好了?你早就想到了會有今日這事兒?」
雲蘿上揚的眼角微微一彎,彎出了一抹淺淡卻分外清甜的笑容。
到了這個時候,原先的一些想法也就沒必要再遮掩著,說道:「今年莊稼遭了災,我們兩家已經是極好了的,但接下去半年也得過日子,更別提那些等米下鍋的人家了。如果咱村能有一個作坊,倒是能給大家有個做工的機會,也能添些進項讓日子好過些。」
老太太愣了下,隨之長長的嘆出了一口,「你這丫頭,竟是想了這麼多。纔多大點,心咋就這麼大呢?」
「我也能掙錢呢,如果真的把皂賣遍江南,哪怕隻是一紅利,也很多了。」
搖搖頭,老太太說:「剛還想誇你聰明,轉眼又犯傻了。在村子裡建一個作坊或許能,但你想要所有皂的一紅利,那是絕無可能的。」
鄭收忍不住道:「怎麼不可能呢?不過一而已,他們要是連這麼點要求都不答應,那咱還不把方子給他們了呢,看他們能咋辦!」
老太太橫了他一眼,話都懶得跟他說,隻跟雲蘿說:「咱平頭小老百姓的,如何去跟侯府爭鬥?他們既然願意好好商談,那咱也不能獅子大開口。這方子雖要,但也隻是個方子而已。」
「太婆放心,我知道!」所謂漫天開價就地還錢,開出這個條件,就是等著他們來還價的。
將近黃昏,金驕還火辣辣的籠罩著大地,此時吃晚飯還有些早,但村尾的小破院子裡卻支起了一張小破桌子,桌上滿滿的擺放了兩大盆,一盆清蒸五花,一盆兔子燉芋頭。
獵戶張拂「哧溜」的喝了一大口酒,然後夾起一片白花花的五花往醬油碗裡蘸了兩下,先送到對麵雲蘿捧著的那個能裝下臉的大碗裡,一下子就將下方的米飯蓋了個嚴嚴實實。
雲蘿拿筷子夾起的一角,隻見下方的米飯上都沾滿了紅亮的醬油,清香撲鼻。
咬一口,鹹、香、,還有點淡淡的甜味兒,與紅燒相比,是另一種爽口的滋味,讓不由得眼睛微瞇,還未嚥下就已經有了淡淡的滿足。
見乖徒兒吃得香,張拂也滿足得很,轉手給自己夾了一片,一口咬下半塊,又就了一口酒,說道:「聽說今日鎮上的金家和餘家都來了人,可有欺負你?」
雲蘿埋首在飯碗裡,一口就下一口飯,眼皮子都不一下,隻搖了搖頭,「沒有。」
張拂又給拉了兩塊兔,「事都妥了?」
兔子的韌,雲蘿咬了兩下都沒有把咬下來,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師父,兔還要再燉久一些。」
「有得吃就不差了,還挑三揀四的!」張拂一氣之下刷刷刷的往碗裡拉了好幾塊芋頭,「這個乎,不愁咬不!」
自從撿了這個小徒兒,他就學會了許多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本事,偏這小丫頭還敢嫌棄。
真是個壞徒兒!
雲蘿掀起眼皮了他一眼。
吃人的,忍了!
嚥下兩塊芋頭,再下兩口飯,然後說道:「餘家來的是個管事,出價六百兩銀子想要買我的方子,金家小公子出價一千二百兩,把餘管事給回去了。」
做皂的事並沒有瞞師父,連為此做的打算都沒有任何瞞。
他是在這個世界最信任的人,其他的任何人都比不上。而張拂也彷彿習慣了的聰明,並不覺得這麼小的孩子卻有那樣大的主意,是值得他大驚小怪的事。
張拂聽到的話後皺了下眉,「一千二百兩也不了。」
他其實是不大願意乖徒兒去做這些事的,世上多的是不走正道之人,尤其商人多明詐,若惦記上了,再是聰明,但畢竟年紀還小,又哪裡是那些人的對手?說不定連怎麼委屈的都不知道。
雲蘿又看了他一眼,說:「我已經和金公子說了,要在白水村建一個作坊,還要分一紅利,金公子正回去跟他家中長輩商量。不過聽他的意思,看上我這個方子的竟然是衛家呢。」
「衛家?江南衛家?」
「是啊,師父知道衛家嗎?」
他目微閃,又喝了一口酒,晃著腦袋說道:「莫說在江南的地麵上,便是放眼整個大彧朝,也有人不知道江南衛家的,有權有勢還有數不清的銀子,沒想到竟能看得上你那麼個方子。」
做生意這種事,他並不很明白,反正不是他這種老實人能幹的事兒。而之前他也沒有太把乖徒兒的那個方子放在眼裡,倒沒想到能引來衛家人。
雲蘿也意外呢,不過這對來說是好事,便也沒有過多糾結,也沒有看到張拂趁著低頭吃飯的時候,那若有所思的模樣。
等到吃飽喝足,又兜了兩塊大白,然後才辭別師父回到家中,卻一進門就覺得家中氣氛張。
堂屋裡有爭吵聲,文彬和雲梅蹲在院子裡一副被趕出來的模樣,而東廂的窗戶敞開著,窗戶裡頭,鄭雲蘭和鄭雲丹姐妹正豎著耳朵聽聲音。
哦,大伯他們終於休沐回家了。
因為剛放了十天的農忙假,所以他們上一次逢十並沒有休沐,自假期結束回鎮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個月。
看到鄭雲蘭,雲蘿就想到了那天趁著鄭穀追去鎮上的時候也一起回了鎮上,之後並沒有再跟他回村,隻是當時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李氏和鄭文浩的上,竟是誰都沒有想到還有個鄭雲蘭。
在雲蘿看的時候,鄭雲蘭也看到了,但隻是看了一眼就又將頭撇開了,倒是邊的鄭雲丹狠狠的瞪了雲蘿一眼,嘀咕著罵了一句,但聲音太輕並沒能讓人聽見。
本來和雲梅蹲在一塊兒的文彬一見到雲蘿就顛顛的湊了過來,手遮著輕聲說道:「三姐,大伯他們回來了,三叔要打二哥,被大伯孃攔了下來,然後他們就吵了起來,還把我們都趕出了堂屋。」
雲蘿便問他:「現在堂屋裡有哪些人?」
「爺爺、、大伯、大伯孃、爹、三叔,還有就是大哥和二哥了。」他想了下,又說,「本來還有小姑也在,不過幫著大伯孃給二哥說話,被三叔罵了,又跟三叔吵了起來,後來爺爺就讓小姑回屋去,不許再出來。」
目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娘和二姐呢?」
「在灶房。」
哦,做晚飯呢。
又了跟著文彬過來的雲梅,問:「你四姐呢?」
小姑娘手指了指們的屋,文彬則開口幫說道:「四姐姐在屋裡幫三嬸照顧兩個小弟弟呢。」
雲蘿點點頭,然後拿出了一個油紙包,開啟後隻見裡麵是兩塊足有年男子掌大的五花,已經有些涼了,但因為天氣熱,並沒有凝結,又蘸過了醬油,更顯得紅潤油亮。
文彬頓時「咕咚」一聲,嚥了好大的口水,雲梅更是咬著手指頭,口水長流。
雲蘿看他一眼,他立馬就心神領會的招呼著雲梅一起跑到水缸邊,舀水把兩雙手都洗得乾乾淨淨的,然後跑回到邊,笑嘻嘻的喊:「三姐。」
雲蘿就把遞給了他,「別忘了二姐和四妹妹。」
「好嘞!」
轉頭站在院子裡喊了一聲「四姐姐」,然後捧著就跑進了灶房裡,雲梅連忙顛顛的跟上。
雲桃從屋裡跑了出來,雲蘿給指個方向,然後就坐在院子裡,豎著耳朵聽堂屋裡傳出的聲音。
另一邊,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裡的鄭雲丹忍不住扯了扯親姐的袖子,眼的,滿臉都隻寫著一個「饞」字。
鄭雲蘭拍開的手,又瞪了一眼,著聲音罵了一句:「眼皮子淺,娘是了你的吃還是缺了你的穿?一塊就讓你上了?」
其實,也眼饞呢,可難道要放下臉麵、開口問雲蘿那死丫頭討要嗎?
雖在鎮上住,看似過得輕鬆自在,不用乾許多活,還吃的穿的都要比家裡的堂妹們更好。但其實鎮上的花銷大,爹和哥哥的筆墨紙硯都不便宜,還有一家人的食住行都要花錢,日子始終過得的,尤其最近兩個來月,因為束脩全部上,都好久沒有吃上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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