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不敢相信地再次把手指按上去。

“對不起，指紋解鎖次數已達上限。”

藍的熒暗了下去。

傅知越放在指紋鎖上的手無力垂下，“溫楚淮，你開門讓我看看你……”

他心慌得很，薄薄的一扇門，徹底把溫楚淮從他的世界剝離出去。

“我不跟你鬧別扭了，溫楚淮……”

“我等你跟我說實話，你跟我說，我都相信，行不行……”

“你出來，不帶你這麽嚇唬人的……”

傅知越靠在門上，握著門把手，另一隻手還在撥溫楚淮的手機。

“你說你帶我回家的，你憑什麽說話不算話……”

“溫楚淮……溫楚淮！”

傅知越腦子裏，走馬燈一樣閃過這段時間的溫楚淮。

麵無表跟他說分手的溫楚淮。

酒桌上緘默不言卻來者不拒的溫楚淮。

替薑修遠擋下一拳的溫楚淮。

在酒吧給了他一掌的溫楚淮。

……

無論哪一個，都看起來運籌帷幄，靡堅不摧。

怎麽就突然病倒了？

怎麽突然就從他的生命裏剝離了？！

他們明明糾纏了那麽久，明明還要生生世世糾纏下去的！

溫楚淮還什麽都沒有解釋，誰給他離開的資格了？！

傅知越一遍一遍撥著那個早就刻在心底的號碼，下頜線繃得的，連他自己也沒察覺，腦子裏的那弦已經繃到了極限。

“您好。”

傅知越即將崩潰之際，那頭的電話終於接通了。

“溫楚淮！”傅知越鬆了一口氣，甚至等不到另一頭的人把話說完，“我聽說你生病了，你給我開門，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跟你鬧了，一切等你好了以後再說，你先把門給我打開，行不行？”

傅知越語速急匆匆的，空著的那隻手還拽著門把。

後來，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懇求，“是我錯了，不該那樣跟你說話，你打我罵我都，別把自己耽誤了，不？”

“……”

另一頭靜了半分鍾的時間。

等傅知越還準備再說點什麽，那頭才傳來一個有些耳的聲音——

“傅律師這副深的樣子，是在做給誰看？”

那不是溫楚淮的聲音！

傅知越到了邊的道歉咽回去，聲音冷冽，“你是誰？溫楚淮的手機為什麽在你這？”

“您不用管我是誰，”那人說，“至我不會像傅律師這樣，把一個病人扔在路邊不管。”

“薑修遠！”傅知越認出了這個聲音，“你為什麽跟溫楚淮在一起？！溫楚淮人呢？讓他接電話！”

“他……”

“誰的電話？”

溫楚淮的聲音約從不遠傳來，還有些疲倦，但那冷冷清清的味道，傅知越再悉不過。

“你讓溫楚淮接電話……”

“老師，傅知越的電話。”

傅知越和薑修遠幾乎同時開口。

另一頭安靜了兩秒。

在自己逐漸紊的呼吸聲裏，傅知越聽見那頭的溫楚淮說了一句——

“掛了吧。”

“溫楚淮！”

“嘟——嘟——嘟——”

冰冷的機械音幾乎要把傅知越凍上了。

溫楚淮……跟薑修遠在一起？！

溫楚淮把他的指紋從指紋鎖裏刪去，卻和薑修遠待在一起？！

哪怕生病了，也要和薑修遠形影不離？！

溫楚淮甚至允許薑修遠接他的電話？！

溫楚淮……變心就這麽快？！

那溫楚淮在墓園門口說的那些話算什麽？！

片刻之前的歉疚被滔天怒火焚燒殆盡，再睜眼，那雙眸裏盡是鷙。

溫楚淮……

你……怎麽敢……

傅知越又打了一個電話。

這一次，那頭很快接通了。

另一頭的人畢恭畢敬，“傅律師，您有什麽事？”

“跟醫院合作的那個顧問合同，”傅知越薄輕啟，“作廢。”

＊

“老師，您醒了……”

薑修遠掛了電話，把溫楚淮的手機隨手揣進口袋裏，想要過來扶溫楚淮。

“沒事，”溫楚淮躲開了薑修遠的手，手腕剛一，皮就有一陣被牽拉的覺。

抬頭一看，頂上懸著一個吊瓶，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

再低頭一看，出門時穿的大也已經換了醫院的病號服。

“這是怎麽回事？”

“李主任說您這次高燒引發了胃部的炎癥，加上雨天出門，又淋了雨，怕再拖延下去控製不住，所以給您輸點消炎藥。”

薑修遠調慢了點滴流速，“每天三瓶。這是第二瓶。這段時間病人多，沒有多餘的病床，所以讓您來辦公室輸，您是不是躺累了，我扶您起來坐坐。”

“我自己來。”

“您別逞強了。”

薑修遠垂著眸子，眼疾手快握住了溫楚淮的小臂，另一隻手托起了溫楚淮的肩。

溫楚淮實在是輕得過分，薑修遠甚至沒覺得自己用了力氣，就把溫楚淮扶坐起來。

“可以了。”

起的時候還是扯到了腹腔，溫楚淮合了一下眸子，沒輸的那隻手在被子底下捂了一下胃。

緩過來以後溫楚淮睜眼，問坐在旁邊的薑修遠，“你怎麽來這的？”

“我那天剛好路過墓園，”薑修遠說，“看到您的車在那裏，所以就下車看了一眼……”

正好看見溫楚淮一個人靠在欄桿邊，整個人已經被雨水淋了，避寒的大了森寒的枷鎖，和呼嘯的寒風一起把溫楚淮往地獄裏拽。

他上前去喊，可是溫楚淮毫無反應，遠的路燈照不亮這一片黑暗，雨夜裏甚至連月都是稀罕。

他打開了手電筒，上大學開始就一個人去福爾馬林裏撈大老師的人，麵對一個生死未卜的人，居然恐懼到指尖都在抖。

萬幸的是溫楚淮還活著，隻是氣息微弱又滾燙，偏偏上冷得像冰。

他顧不得那麽多，抱起溫楚淮就衝到了醫院。

量溫，做檢查。

最後幾瓶消炎藥開下來，幾個醫生都在歎氣。

隻是這些，都沒法在溫楚淮麵前說。

溫楚淮最討厭的就是把自己的脆弱暴在人前。

可就算薑修遠不說，溫楚淮自己也知道，這一遭實在狼狽得很。

溫楚淮嗯了一聲，“這次多謝你。”

“……”

“還有，”溫楚淮想起了什麽，“下次別跟傅知越拚酒了，你是醫生，應該知道酒對神經的影響。”

“我知道了。”薑修遠的臉微微泛紅。

“手機給我吧。”

“……嗯。”

薑修遠把手機掏出來，攥在手裏，在溫楚淮的眼神下還是不不願地把手機了出去。

“我不是故意想要接老師的電話的，但是傅知越他一直在打，所以……”

溫楚淮打開通話記錄，果然傅知越的未接來電有上百條。

手機隻堪堪剩了不到百分之十的電量。

許是傅知越又了什麽刺激，有些緒需要發泄了。

“老師……”邊薑修遠突然出了聲，“您這樣……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