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子的名號,漪如吃了一驚。
他不是去翠微園用素齋麼,怎會也走到了這里來?
再看向世子,他臉上也有些意外之,目隨即掃了掃漪如。
太子來得很快,漪如和世子才起,他就走了殿。
近來皇帝事務繁忙,將原本定下的巡視三輔之事給了太子。此事,王皇后很是高興,太子也不敢怠慢,兢兢業業,幾乎將三輔各郡縣走了個遍,了解民風,察民。
漪如記得在上輩子,太子憑借此事拉攏到了不人。在這之前,天下人對于太子的印象,不過是一個生長在深宮中不知疾苦的小;在這之后,許多人得以見到太子的真容,看到他小小年紀竟能恤百姓,稱贊他有明君之貌。
太子那仁厚的名聲,就是從這之后樹立起來的。恰在這時,長沙王一家歿于水中。舊去新來,皇帝沒有了對手,儲君賢名在外,天下歸心,不再有人對皇帝心存疑慮。
而現在,太子如上輩子那般做好了分之事,但世子卻仍然活生生地站在這里。
漪如看著這兩人,一奇妙之油然而生。
“拜見太子。”漪如低頭行禮。
世子也以臣下之禮,向太子一拜。
太子上的飾很是講究,并不太鮮張揚,甚至有幾分素凈,但一看就知道樣樣不是凡。
跟他比起來,世子倒是真的著簡單,與這古拙的佛殿毫無違和之,卻又將他的面容襯出幾分渾然天的俊來。
太子看了看二人,讓他們免禮,未幾,目掃過漪如,落在了世子的臉上。
“我方才寺時,便聽說世子也在此。思及我時曾與先王妃有過一面之緣,亦當為進香祈福。”他說。
世子道:“多謝太子。”
太子又看了看這佛殿,道:“這寺中佛堂不,世子何以擇選這偏僻之?”
世子答道:“母親在世時,最喜歡的佛殿便是此,常來禮佛。臣前兩日已經為母親做過法事,今日在此抄經。”
太子頷首,看向漪如。
“君也在。”他說。
不待漪如開口,世子道:“君乃臣義妹,今日也過來,與臣一道抄經。”
聽他一口一個“義妹”,漪如上又莫名地起了一層皮。
這人剛才還對一臉嫌棄,可轉過頭來,卻跟他父親長沙王一樣,毫不忌憚在人前提起這層假得不能再假的所謂義親,仿佛他們真的有多好一樣。
太子沒說話,朝不遠的書案看了看。那上面只有一張紙,一套筆硯。
“是麼。”太子看漪如一眼,淡笑一聲,“倒是兄妹深。”
漪如只得微笑:“為義,盡孝自是本分之事。”
太子沒理,在殿上坐下來,繼續與世子說話。
漪如站在一旁,只覺太子顯然是臨時起意來到此,說出來的話東拉西扯,全無要點。他一會問起嶺南的事,一會又說起長沙王近期的回程之事。世子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對答如流。
尤其談到嶺南各部蠻夷的治理之時,他引經據典,太子竟一時接不上話來。
對于太子,漪如甚為了解。他本是個乖戾貪玩之人,卻被太子的份著,非要裝出一副沉穩高深的模樣來。這花架子,他裝得了,能騙過不人。
漪如就聽過好些溢之詞,提得最多的,正好與長沙王世子一樣。
年老。
漪如每每聽到都會翻個白眼。
而如今,兩個被夸年老的人站到一起,漪如發現,顯然世子裝得更像。無論太子說什麼,問什麼,他都喜怒不形于,娓娓道來。與他相較,太子倒顯出了十歲年紀該有的模樣,想到什麼說什麼,仿佛一個喋喋不休的學生。
沒多久,一名侍小步趨來,向太子一禮:“素齋已經備好,請太子移步翠微園。”
太子頷首,向世子道:“今日在此逢得世子,正好一道用膳。”
世子道:“臣已經用過素齋,今日禮佛,抄經未竟,不敢離開,太子見諒。”
太子并沒有非他不可的意思,頷首:“如此,便如世子之意。”
說罷,他卻又看向漪如。
漪如自是心中警鐘長鳴,也隨即道:“我亦隨義兄在此抄經,恕不能與太子同往。”
“我方才聽你那母說,你還未用膳。”太子道,“且你在經堂也有經書未抄眷完,豈可三心二意。”
漪如不由瞪起眼。
本以為太子會不得消失,從善如流,順著就答應了。不料,他竟然反駁,這人今日是中了邪麼?
太子卻不再多言,正要離去,卻聽世子道:“臣以為,義妹還是留下為好。”
這話出來,不僅太子,漪如亦出詫異之。
只見世子看著太子,不不慢道:“臣不日將隨父親返回嶺南,義妹今日所抄經書,亦是要與臣帶回母親陵前供奉。此已經備下齋飯,義妹可就在此用膳無妨。”
太子看著世子,目不定,頃,瞥向漪如。
這自是規劃,雖不知世子為何會幫著自己撒謊,但兩害相權,跟太子比起來,漪如更樂意跟世子待在一起。順水推舟,向太子一禮:“一兄所言極是,太子恕罪。”
太子的臉有些不好看,頃,收回目,冷冷道:“如此,卿等自便。”
說罷,他沒有停留,徑自向佛殿外而去。
一干儀仗,浩浩,前呼后擁地跟著太子離開,佛殿外重新歸于安靜。
漪如站在殿門前,長脖子,視線越過闌干,著那些人的影消失在花木和屋舍掩映之中,一口氣松下來。
再轉頭看向世子,只見他已經回到了書案前,一邊坐下,一邊喚來汪全。
“嚴君在殿上用膳。”他說,“去取齋飯來。”
汪全應下,轉離開。
漪如看著世子,忍不住好奇地問:“世子為何幫我?”
“自是因為你方才的話還未說完。”他說,“你說你夢到我摔斷了脖子,后面的事如何?”
漪如道:“世子不是說我一派胡言麼?”
“自是一派胡言。”世子目平靜,“可我還想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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