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抒用手背去眼淚，臉上幹幹的，輕輕的應了句好。

“許醫生，能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嗎？”程斌不好意思抬手撓了下後腦勺，扭扭道，“我想去撒泡尿。”

“呸，文明點，我想去上廁所。”也不知道程斌到底是喝了多，舌頭發，話也有些說的前言不搭後語。

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

許抒有些懵，手裏隨即被塞了隻暖瓶，“三樓亮著燈的那間屋子就是，北哥喝了不酒，麻煩你給他倒杯水。”

他應該是醉了，許抒裝著不經意的問道，“你們為什麽有的人管他北哥，有的人管他輝哥？他年齡是最大的嗎？”

“灰鴿是指灰的鴿子，我們執行任務的代號，像蔡勝，我們管他大聖。再比如，盛之綏那個大爺，明明負重拉練跑的跟屎一樣，還偏偏給自己起了個獵豹的代號。”

程斌站不穩了，原地踉蹌了兩下，手想要抓，許抒卻害怕地躲開了，讓他撲了個空。

“那…北哥呢？”試探地追問。

許抒是有私心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六年來他是怎麽度過的，想要知道他的每一條態，最好事無巨細。

可平日裏，這樣去打聽，未免有些太張揚了，還會引來旁人的無端聯想，誤會兩人的關係事小，讓周平桉刻意拉開兩人距離，故意避嫌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不是個多麽明的人，甚至不想在裏使太多的手段，可人總是自私的，願意變得卑鄙，為這場戰爭裏的勝利者。

程斌打了個飽嗝，滿酒氣，嘿嘿一笑，將食指豎在雙間，瞇著眼睛噓了聲，“他小名北北，北哥親近些。”

北北…

許抒突然想起來了，周平桉曾帶自己去過一家開在北京郊外影視城的餛飩店，那裏邊的老板胳膊上有著刺青紋，說著正宗的上海話。

那家店的鮮湯餛飩和醃篤鮮，能讓人鮮掉眉。

他和那裏的老板是舊相識，當初他是專程為胡洋木的事道謝，老板當時就喚了他一句北北。

起初，並沒有多想這個稱呼的深層含義，原來是他的小名。

北北，讀起來還真像粵語裏的baby。

不自覺的勾起了角，笑意浮現在臉上，懷裏抱了暖瓶，“好，我去送水。”

程斌猛地點了點頭，扶著牆，搖搖晃晃的往後麵草叢裏走去，看起來真像是喝醉了，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

深吸一口氣，看著宿舍樓亮著的燈，大義凜然地走去，幸福是自己爭取的，人總不能一直懦弱，倘若無所為，便無所得。

總要為未來搏一搏，倘若十幾年後各自家，想起今日起碼爭取過，也不會後悔。

程斌走出去好遠，才一屁坐在草叢裏，剛想口氣兒，後就冒出了個聲音，嚇得他險些魂飛魄散。

“你這演技有待提高。”沈雁恨鐵不鋼的拍了拍他肩膀，遞了瓶礦泉水。

程斌笑了笑，擰開水往裏灌，大了兩口氣才接話茬，“我又不是科班出，演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起碼沒餡兒。”

“這樣有用嗎？”他沒談過，但也能看出來兩個人之間有曖昧的小火花在。

沈雁想了想說，“嗯，說不好…這兩個人子都比較斂，尤其是你們隊長，平日裏倒還客氣，但見到許抒就像變了個人，不近人。”

兩個人坐在草叢中，默契抬頭看天，那皎潔澄明的孤月也被厚重的雲層遮住，後的幾棟房子燈逐漸亮了起來。

許抒有些糾結，抱著暖瓶站在樓梯口。

洗漱的人多了起來，三四個板寸短發青年著子，隻穿了條短，嘻嘻哈哈的跟打招呼。

頭皮有些發麻，但臉上還是掛著禮貌的微笑，幹脆一鼓作氣，趁著走廊沒人的時候，溜進了程斌說的那間宿舍。

屋子裏擺設簡單，戰區條件有限，兩張上下鋪鐵床對著擺放，中間擺著一張方桌，門後邊有兩個簡易櫃。

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家。

輕手輕腳的將暖瓶擱置在床頭的桌上，拿起一隻搪瓷茶杯倒了半杯熱水，伴著氤氳的水汽和朦朧的月，鬼使神差地俯下子。

周平桉醉了酒，平躺在床上，臉頰緋紅，屋子裏的燈不算亮，他整個人淹沒在昏暗的線裏，睫長而，燈的投下，眼瞼垂下影。

分明沒喝酒，興許是不想再忍了。

許抒出一手指頭，仔細修剪過的指甲幹淨，輕輕地拂過他冷峭的眉峰，掠過漆黑的眼睫，高的鼻梁，再往下遊走，是他的薄。

突然停住了，手指懸空在周平桉高的鼻梁骨，並沒有繼續造次。

這個男人，喜歡了整整十年。

初見時，他們都還是稚氣未的孩子，哪懂什麽喜歡，小小的見起意，覺得這個便宜哥哥長得好看。

再次見麵，是在七月磅礴的暴雨中，小心藏匿自己的心思，生怕被明的父親看出一點端倪。

後來，他們有了共同的朋友，守護著共同的，原本以為距離更近一步時，卻發生了誰都沒料想到的變故。

周平桉並非無，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擁有著七六，怎麽會察覺不出明顯的意。

隻有一種可能罷了，他不想挑破這層紗。

許抒看著他清朗的麵容，高的鼻梁下是抿的薄，麵酡紅，薄輕翕，慢慢俯下，越發清晰的覺到噴灑出的溫熱酒氣。

“我喜歡你這麽久，你一點都察覺不到嗎？”許抒扯角，一抹苦的笑浮現在臉上，看著自己朝也思、暮也念的人，腦海中猶如煙花綻放，說不清道不明，循規蹈矩了二十四年的人生，想放肆一次。

兩隻手撐在他側，雙蜻蜓點水般的糾纏在一起，他的很冷，許抒紅了眼眶，漉漉的眼睛盯著他輕的睫。

很清醒，許抒幹脆閉上眼，發了狠似的想要用舌頭撬開他的，最終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含住珠的那一刻，電般從他上彈開。

初吻就是屬於初的。

他們沒有談，但周平桉是整個青春唯一喜歡的人，這份心獨一無二屬於他。

許抒覺得自己骨子裏有做暴君的潛質，飛快的抬手抹了把淚，撂了門頭也不回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