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臨近高考績放榜時,蔣聿泊跟著他媽飛去了德國,他姥姥姥爺前兩年就辦了移民手續,定居在德國養老,趁著放假,他媽探親也把兒子捎上了。
臨走前,蔣聿泊還煞有其事地將自己的準考證號寫在紙上給,一臉嚴肅的囑咐道,“我要是趕不回來,你就幫我查績。無論好壞,你都給我通個信。”
看著他一臉痛惜的模樣,許抒打趣他,“喲,你就對自己這麽沒信心?對得起考前沒日沒夜的開小灶嗎?”
提起這個,蔣聿泊瞬間沉默,無打采的垂著腦袋。
“我媽前些天還問我發揮的怎樣兒,今年數學題目偏,答題紙可比我臉都幹淨。他們的民大估計是沒戲了。”他將籃球旋著上拋,出右手食指頂著球,那球果真在他手指上乖乖轉了起來。
許抒有些看花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頭也有些眩暈。
“你呢?”蔣聿泊看有些走神,俯湊上前打了個響指,看熱鬧不嫌事大道,“我可聽陳阿姨說了,不允許你學醫,想好換什麽誌願了嗎?”
許抒冷笑了一聲,目灼灼地盯著他,“不讓我學,我就不能學?”
“你還真打算和陳阿姨抗爭到底啊?”蔣聿泊被認真的神唬了一下,用手撐著腦袋做出沉思狀,疑道,“以前也沒聽你提起對醫學興趣啊,總得有個由頭吧?”
他們是一個院裏長大的,被蔣聿泊帶出門去和他那些朋友混的時候,介紹的開場白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詞,他狂妄地攬著的肩膀跟人介紹,“這我發小,鐵瓷。一個院裏的異父異母親妹妹。”
旁邊總會有幾個人沒眼的起哄開玩笑,唏噓口哨聲四起,那群人總是互相使著眼拿兩人青梅竹馬的關係打趣。
蔣聿泊知道臉皮薄,也知道反旁人這樣開他們的玩笑,總是在不悅前將場子收拾收拾,一來二去他那些兄弟朋友也不敢再不將兩個人綁在一起開玩笑。
比起來這些年的分,蔣聿泊更是會比旁人更了解。
他拋出這個問題,也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隻是在試探。
“談不上熱,學好學後救死扶傷。”順手拋了個蘋果給蔣聿泊,眼皮都不抬一下,無比自然的指使他,“給我削了。”
“得。”他倒是也勤勤懇懇,半個不字都沒有。
“等一下。”許抒突然站起,變了主意輕飄飄道,“我不吃了,你手剛過籃球。”
蔣聿泊氣結卻又拿沒辦法,攤開手看了眼,索將水果刀放回盤子,賭氣似的直接咬了一大口。“小爺我不嫌自己髒。”
績放榜那天,爺爺邀去參加院裏為喜迎建軍節組織的大型文藝匯演彩排,一貫不湊熱鬧的爺爺是被著去,就是想奔著著名老戲曲演員侯麟寶老師登臺才去的。
候麟寶老先生可是國寶級別的戲曲演員,有些年頭不登臺獻唱了,也是打年輕時就喜歡崇拜的人,趕時興話也偶像。
出門前,老爺子還端坐在沙發上瞅著客廳掛的老式掛鍾,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生怕錯過時間。
哪能樂意,特意從大櫥裏翻出條蘇州手工繡的錦織緞巾係上,碧的布樣,鵝黃雲白的花紋圖案。
“今兒是什麽日子,隻是彩排,等八一那天正式演出再去看不行嗎?”老爺子看著老伴打扮得俏,整個人氣咻咻,手負在後背走在前頭。
心梳洗打扮過的心正好著呢,也不和他一般見識,甭管人願不願意,架著老爺子就往外走,上還絮絮催著,“候先生這些年都淡出了,這次組織節目匯演的人還真有兩把刷子,你出門去看看,哪還有人管是彩排還是正式匯演,晚去可沒座位了。”
“我說,你平日裏那腳底下就像安了軲轆一樣,恨不得腳踏風火把我甩在後麵,今天出個門怎麽磨磨唧唧?”
兩個老人還沒出門,就在玄關拌起來。
許抒才剛洗過澡,頭發還漉漉的往下滴水,拿著巾站在樓上往下看,忍不住問,“,您和爺爺做什麽去”
樂嗬嗬的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老爺子話裏著濃濃的酸味,“你七老八十的年齡了,還不知,學著你們年輕人追偶像。”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急慌慌道,“阿苑,早飯在桌上,趁熱吃,我們中午聚完餐再回來。”
“你這人,要去自己去。”許老爺子威嚴了大半輩子,臉上沒有表時,旁人都不敢往上前湊半點,眼下卻被老伴架著走卻沒半點脾氣。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出了門。
老爺子氣咻咻一路,“今兒阿苑放榜出分,你偏要拉著我出來看什麽唱戲的。”
“我知道,所以你更不能待在家裏。”睥睨了一眼旁的老伴,“你這人心氣高,要求也高,孩子考試前都瘦相了,都考完了還著孩子做什麽?”
老爺子沒話說了,氣得冷哼一聲。
“我可告訴你,回去以後別追著人孩子問考得怎麽樣。兒子就隨了你驢脾氣,兩口子都是一顆心撲在了工作上,哪裏在意過孩子的。”
許老爺子停住腳步,仔細瞧著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人,長歎一聲,“你才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打了半輩子仗還沒你一個人心細。罷了,孩子高興就好。”
兩個老人步履蹣跚,相互攙扶著彼此,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這大半生都是這樣相互扶持,守相助地一路走過來。
上午九點半時,家裏客廳的座機響了。
陳琰——陳院長打過來的,許抒接起電話,那邊的人沒有任何鋪墊,上來就問,“出分了嗎?”
“沒有。”許抒聲音淡淡地,沒有任何緒起伏,平靜的好像對方問的不是高考績,而是吃沒吃早飯、天氣怎麽樣這種無關要的話題。
陳琰院長在電話另一端皺起了眉,一貫不喜歡太高傲的人,自己生的兒偏偏就是。
當了十幾年的教授,習慣好為人師了,剛準備開口說教幾句,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
“分出來之後給我回個電話。”也不管電話那頭的人怎麽說,直接將電話掛斷,陳琰從來都是這樣,最討厭高傲的人,卻不自知自己才是那個打心底裏就傲氣的人。
門仍然被人敲響,抬頭,隔著一扇門冷聲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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