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面走,脂香氣越濃郁。
天氣開始暖和,演員們漸漸也穿得清涼,化妝間添了一扇珠簾門,掀起進出時,發出沙沙聲,算是給姑娘們提個醒。
門口的貨架上擺了一把折扇,掉在男人腳下,他撿起扇面,在指尖旋轉了一下,挑著扇骨,反手珠簾。
嘩啦啦的聲響,驚了何桑,瞬間扭頭。
男人從珠簾后,走到珠簾前,粼粼的波浮,他角笑意很淺,那淺淺薄薄的一點,又不容忽視。
何桑終于明白為什麼外界都評價梁家的二公子風流倜儻了。
“何小姐扮楊貴妃,差了點意思。”
反問,“差在哪了?”
“不夠。”
何桑噗嗤笑,子轉回,背對他,“梁總在這邊出差?”
“應酬客戶。”他收好折扇,慢條斯理坐下,“路過劇院,順便進來。”
摘下耳環和頭飾,梁遲徽投映在的化妝鏡里,沉默凝視。
“梁總,你知道萬和集團嗎。”
他微微走神了,“什麼。”
“2月份冀省注冊了一百家公司,有一家萬和集團,老板是馮志奎,廣和集團的前任法人。”
梁遲徽面一變,又迅速恢復了笑意,“我知道,但外界知道他的不多。”
“我朋友的老公和馮志奎合作過,有一筆工程款沒清算,找他很多年了,沒想到他又開新公司了。”何桑摘完首飾,又拿起木梳,梳頭發,“梁氏集團不是也建房子嗎,你和他沒集?”
“是建了樓。”梁遲徽神平靜,“梁氏與廣和承包的工程不是一碼事。”
“那梁總認識馮志奎嗎。”
“有耳聞,談不上認識。”
何桑一顆心又沉了沉。
廣和集團的后盾十有八九是梁家,梁璟在海外大使館任職十余年了,再排除梁遲徽,只剩下梁紀深了。
這點零碎不全的線索,皆指向他。
“何小姐。”
何桑愣著神,沒聽到梁遲徽喚,他走過去,手在眼前晃了晃,猝然回過神。
“你沒系扣子。”
了下口,針織衫的方領蓋住了鎖骨,沒有扣子。
“在這。”梁遲徽右手繞過肩膀,輕輕一撥,頸后的紐扣微涼,他手指帶著虛熱的余溫,近乎是漫不經心的,過那塊,“需要幫你系嗎。”
何桑拒絕,“我自己系吧。”
一手拽住領口的邊緣,一手撐開扣眼兒,索著將扣子推進去,這件上是初次穿,扣子沒磨過,不圓潤,鋒利,勾住一小撮發,一推一拉,堵在扣眼兒里,揪得頭皮痛。
何桑本能出聲。
這一,耳紅了。
偌大的化妝間只有和梁遲徽,人音總歸是細的,惹得氣氛莫名的曖昧微妙。
“我來。”
梁遲徽倒是很自然,掌控著分寸,適度握住手腕,挪到一旁,十分耐心抻出的發,發攪得很,吞沒了扣子,他不厭其煩剝繭,何桑全程沒有到半點不適。
只到他掌心似有若無的,和頭頂陣陣溫的氣息。
“好了。”
梁遲徽退后一步,司機這時在外面敲門,催他去高鐵站,他抬起腕表,估了時間,“來得及,我捎你一程。”
何桑站起來,“我同事把的《花樣年華》轉給我演了,下場戲正好是的,我去觀眾席學習一下。”
“花樣年華——”他點頭,“我記得。”
何桑沒懂,“你記得什麼?”
梁遲徽噙著一笑,“我記得你很適合旗袍。”
也笑。
從劇院出來,司機接梁遲徽上車。
駛出停車坪,他忽然開口問,“你之前調查何桑,父親是...”
“是何晉平,區住建部的副主任,負責監工項目,驗收工程質量。”
司機的印象很深刻,因為梁遲徽極調查一個孩子的背景。相中的姑娘,他不介意出貧富,畢竟只談不結婚,什麼家境與他無關。
“廣和集團砸死的三個人,有姓何的嗎。”
“公布的是化名,一個h,一個z,一個書,是l。”
“h?”梁遲徽單手支著下頜,向窗外,“何晉平的死因是什麼。”
“他的檔案里有一份匯款單,是人道主義補償金,不是恤金。”
人道主義賠償是單位對家屬的同問,意味著何晉平不是工傷,而是非崗位死亡。
梁遲徽嗯了聲,“那看來不是砸死的。”
司機掃了一眼車前鏡,路口紅燈,剎車的一霎,一輛路虎從對面拐彎,與這輛肩而過。
老鄭在駕駛位,沒看清后座是否有人,不過,老鄭是梁延章的用司機。
梁遲徽解開安全帶,從車窗探頭,后座約是有一個男人。
“回去。”
綠燈亮起,排隊的車輛急促鳴笛,司機不得不往前開,“梁總,咱們必須趕回冀省了,您要出席公司晚間的例會。”
“開回去!”
司機一哆嗦,急忙調頭。
這輛車尾隨在路虎后面,原路返回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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