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硯禮從小就是一個克己守禮的人。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應該要做什麽樣的事，又要為什麽樣的人。

他是父母眼中的好兒子，是弟弟妹妹眼中的好兄長，他懷著眾人的期許，為他們眼中最優秀的人。

他有好學曆，有好相貌，有好工作，也有好品。

他甚至沒有缺點。

樓母對這個兒子太滿意了，這個兒子是一輩子的驕傲，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那樣優秀的兒子看上了一個舞，一個小三所生的兒。

那是怎麽樣的恥辱。

好像純白的紙麵上潑下一團烏糟的墨。

太著急衝洗掉白紙上的墨，以孝道相製，以各種手段迫，讓他同意了跟看中的世家小姐結婚。

那是極為滿意的一段好姻緣。

對方書香門第，有才有相貌，跟樓硯禮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誰都要誇一句命好。

樓母當時也曾暗自竊喜自己生了樓硯禮這樣一個聽話懂事的兒子。

可不過五年，樓硯禮離婚，不再顧忌的任何打罵遷怒，千方百計都要跟蘇今沅糾纏到一起。

去年還曾以為自己兒子是遲來的叛逆，突然不想循規蹈矩的生活，就想追逐。

直到樓硯禮病加重被送去醫院，才知道的兒子已經病膏肓。

“硯禮他從小聽話懂事，從沒有讓我跟他爸心過。他做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看上了你。”樓母說。

在得知病的初期，他就毅然決然地要離婚。

說不上他究竟是為了蘇今沅，還是就想為自己活一次。

可知兒莫若母，樓母明白樓硯禮的憾在哪裏。

“蘇小姐，我就是想讓他一點憾。”

車窗外又落起了大雪。

蘇今沅垂著眼，手指地攥著。

“蘇小姐，算我求你。你有什麽要求都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的事，我都能答應。”

蘇今沅出聲說：“可是硯禮哥憾是憾，我的憾就不是憾了嗎？”

樓母一怔。

蘇今沅黑亮的眼睛朝樓母去，“我能明白你的心，可是突然讓我嫁給一個我當兄長一樣敬著的人，我做不到。更何況我跟五哥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如果我答應了你，去填補硯禮哥的憾，可我自己呢？”

異常理智地開口，“你說硯禮哥很久以前就喜歡我，可我並不知道這件事，甚至你現在跟我說他喜歡我，我都不敢相信，我對硯禮哥從來就沒有。我也不能因為他的所以就犧牲我一輩子的幸福。”

蘇今沅深吸了口氣，說：“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如果你需要我去幫你勸說硯禮哥好好接治療，我可以幫忙，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

樓母急了，質問：“難道你就不能當哄哄他嗎？等他以後……你依舊可以跟陸野在一起，你想跟誰在一起都行。”

“這種事不能哄的。”蘇今沅搖頭，“而且我相信硯禮哥也不希我因為同憐憫所以跟他結婚。”

蘇今沅向樓母痛苦而焦急的臉，出聲說，“阿姨，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你非得讓他在喜歡的人麵前那樣不麵嗎？他此前甚至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生病了。”

如果樓硯禮真的想要以此博取的憐憫，他有無數的機會，用不著樓母找上來門來。

蘇今沅想到樓硯禮的上一段婚姻，歎了口氣：“你已經他過了五年他不喜歡的生活，到了現在你還想他嗎？”

依稀記得記憶裏初見樓硯禮的模樣，他上總有一層籠罩在的沉鬱抑，旁人眼中的克己守禮，不知道是他多次閹割自我才能就的名。

“我沒有他！我這是在為他好！你沒有孩子，你當然不會明白做父母的苦心，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懷著憾去死，我恨不得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他麵前來送給他！”

樓母突然就哽咽了起來，“我在他上花了多心，我寧願自己去死都不想他有什麽事，我怎麽可能他！”

蘇今沅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你覺得很好的東西，並不是他想要的。阿姨，我會去看他，勸他好好治療，其他的我做不到。”

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蘇今沅！”

蘇今沅站在雪地裏看向，朝鞠了一躬，“抱歉。”

外麵太冷了，呼嘯的寒風夾著鵝大雪直往人領子裏灌。

慢步往小區裏走，不敢走太快，怕倒。

隻是風吹得鼻尖酸難耐，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地想，世事怎麽這樣無常？

回憶起樓硯禮，總先想到他向的眼睛，那是那樣一雙溫的眼睛，像遼闊的大海，浩瀚無邊，包羅萬象。

好像自己在他麵前無論做出了什麽樣的蠢事，他都不會責怪，隻會問有沒有事。

再之後想起的才是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每次見麵都會送的禮。

當時覺得他禮送的實在太過貴重，現在想想他又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思送出的那些禮？

是見一麵就一麵？

還是想著這說不定就是最後一份由他親手送給的禮？

蘇今沅回到家後，暖氣蒸騰而上，將發稍的雪融水。

將帽子圍巾摘了，又將外套下。

外婆剛煮了湯圓從廚房出來，看見便來吃湯圓。

蘇今沅應聲答好。

“那麽大的雪，誰你下去？”外婆問。

蘇今沅沒說樓硯禮的事，隻說朋友剛好從樓下路過，所以來給拜個早年。

外婆點點頭，又笑著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蘇今沅手裏，“祟錢。希我們沅沅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蘇今沅鼻尖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哎喲，這是怎麽了？這麽大的人還哭鼻子。”

蘇今沅抬手抹著眼睛說，“就是覺好多年都沒跟你這樣一起在家裏安安穩穩地過年了，以後我們每年都要一起過年守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