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你別哭,你別哭……”大男孩兒筆的脊背終于在孩兒紅了眼的一瞬間彎了下來。
“我知道錯了,寧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已經和爸媽說清楚了。現在我也從家里搬出來了,開始獨立了,真的,寧寧!”
在這段時間里,時慈除了調查宋持風的所作所為,只剩下對這段的反省,終于意識到除了宋持風從中作梗之外,真正把寧馥在往外推的,其實是自己。當時慈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之后,連自己都難以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不知不覺中被父母的想法影響,變曾經在自己眼中迂腐的、令自己不齒的模樣。
“寧寧,我好蠢!我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蠢。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蠢,但是我發誓,我這一輩子也不會騙你,不會瞞你……”
只是遲來的道歉與深,就像是在你吃飽了之后才被端上來的滿漢全席。胃已經被其他的東西填滿,哪怕你面對再味的食,也只剩下無能為力。
手里握著自己曾經恨不能無時無刻都與之相扣的手,時慈將其在自己的臉頰上,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但當他意識到的掙扎,在一點兒點兒地將手往外的時候,便難以避免地再一次陷恐慌。
“寧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知道自己有問題。我之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蠢到家的想法。寧寧,你是了解我的,對不對?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那麼想的,我只是……”他覺自己的生命與靈魂也好像在一點兒點兒地跟著的手被離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曾經稔的套話變得陌生,開始卡殼。此時的他,就像是演出遭遇失敗的小丑,卻顯得比演出功還要更稽百倍。
“抱歉,時慈,”寧馥收回手,冷漠地別過臉去的同時,第一顆眼淚滾落,“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沙塵暴對敦煌來說十分常見。這一次的沙塵暴并不嚴重,不到兩個小時,酒店外面就恢復了平靜。只是外面平靜之后,寧馥更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好像已經過去了好久。
酒店的房間里沒有掛鐘之類的東西,只有床頭擺著一個電子鐘。風聲一停,外面靜得就像是一個能將一切吸、吞噬的黑。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下立刻給宋持風打電話向他本人質問的念頭,只不斷在心里向自己強調:“明天再說,睡一覺再說。”畢竟上一次川城的教訓異常深刻,對來說,當時發生的一切仍歷歷在目。
在緒最激烈的時候去質問他人,完全沒有理與思考,就像是一條發了瘋的狗,看似在思考,實際上注意力完全分散開,行為不由自主。為了自己,也為了宋持風,寧馥決定至等平靜下來再去問他。而在這段時間,自己好好地想一想要怎麼問、問什麼。
這麼想著,從床上起,進了浴室,囫圇地洗了個澡之后出來。再次躺上床,才發現自己確實太高估自己了。面對現在的這個狀況,別說睡覺,就連忍住紛飛的思緒而不去胡思想都很困難。蜷在床上,想著那些問題,不知不覺便想到自己與宋持風一起度過的時,渾發抖的同時,再一次紅了眼眶。
那個背調報告上的時間,就在去年時慈去麓城前后。正如時慈所說,宋持風作為泛切電子的新掌舵人,不可能沒有看過那份報告,否則宋持風大可在川城就清晰而篤定地告訴,自己沒做過,而不是利用轉移視線的手法,只為迅速把這一頁揭過去。
之前只見過宋持風的、溫和、心細如塵的一面,卻從未想過他的另一面,也沒想過在他的另一面里有這麼多高明的手段,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措辭、語氣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仿佛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棋手,步步為營,由淺深,盤算著他人的反應,盤算著整個局中每一步的推進,而把自己完全藏在一重一重的計謀之下,如同被層層包裹。又怎麼能相信現在他展現給的這一層是真心的,而不是另外一層的偽裝呢?只是不懂,不懂自己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偽裝下去的東西,而的恐懼也正來源于這種未知。
寧馥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弄明白宋持風的謀略,因而也本不可能知道他現在心里到底在盤算什麼、想些什麼,甚至開始覺得兩人之前度過的那些甜的時好像都暗藏玄機。躺在床上,意識到兩人之間好像正在經歷比任何東西都更加恐怖的一種名為“信任危機”的東西。
宋持風從浴室出來,又出去看了一眼財報。這次由泛切挑起的價格戰,表面看著是泛切在和所有充電廠家的同行宣戰,實際上其針對相當強。和泛切量差不多,乃至比泛切量更大的廠基本不影響,因為它們主要的出貨渠道除了零售,更多的還是和各大廠商的合作。所以宋持風等第一步走穩后,便迅速地執行第二步。
這一步只能由有國芯片壟斷地位的宋氏來走。需要從宋氏這里采購芯片的客戶,一律被告知無貨,但只要對方愿意和時慈家解約,宋氏甚至可以提供更加優惠的價格供貨,以此來彌補對方因解約造的違約金方面的損失。在兩面夾擊的攻勢之下,部分沒有被宋氏針對的小廠還算勉強能夠生存下來,但時慈家的廠只得風雨飄搖、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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