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看到蘇妧回的信,什麽話也沒說,轉手塞進信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魏王世子手裏。
他能幫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還是要看當事人的。
上一世劉曉和蘇妙兩人的婚姻破裂,大概率是從父皇給劉曉賜了側妃開始的。
其實父皇也沒有惡意,親王納側妃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父皇親自賜婚更是能現對魏王一脈的看重。
麵對皇伯父的盛,劉曉自然不能也不敢拒絕。
否則就是抗旨不遵,是殺頭的大罪。
可問題是,劉曉又從一開始又沒理好妻妾之間的關係。
準確的說,這是皇室子弟的通病。
劉曜前世不明白,但今生已然能看懂些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那這大魏最尊貴的肯定莫過於劉姓宗室子弟。
在劉曉乃至一眾劉氏宗族子弟眼裏,妻和妾,他們其實都分得清;
妻子哪怕不喜也要敬重,夫妻一,娶妻娶賢;
而妾,說白了不過是個取樂的玩意兒;
除了側妃特殊一些,不可輕待,其他的妾室通房在他們眼中都是過眼雲煙的水緣罷了。
就像前世的劉曉,
對皇伯父賜下來的兩個貌側妃,他其實是想要的,
於公於私都想要。
即便他猜到這可能會讓正妻心裏拈酸不適,可他會覺得,妻子已然是正室,嫡妻之尊,便是兩個側妃再如何也越不過正妃,以此來安自己、也為自己找理由和借口。
上一世的劉曉有多喜歡蘇妙,劉曜本來是不知道的。
這是堂兄的家事,他素來不喜歡多管閑事;
可是,
前世蘇妧去世十二年後的那個秋天,
蘇妙積鬱疾,與世長辭。
他去魏王府吊唁的時候,看著抱著牌位癱坐在靈柩前,一副人不人鬼不鬼樣子的劉曉,便知他更多地是深而不自知。
也許一直以來,他也是喜歡蘇妙的,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非蘇妙不可;
而且蘇妙子清傲,從來不會屈膝服於他,長此以往,劉曉未免也失了耐心,夫妻間徹底生了齟齬。
這樣同樣倔強的兩個人,會像兩隻刺蝟,隻要想靠近,便會刺傷對方;
也許有天彼此上的刺磨沒了,兩人可以摒棄前嫌、再度把手言歡。
可惜,
蘇妙沒能等到那一天;
而劉曉的餘生,便和他一樣,
活在無盡的思念和悔恨中。
也許這也是他決定搭把手的原因吧,
失去妻子的痛,他們兄弟前世都經曆過;
今生既然他能重來,便希自己邊的人都不要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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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
劉曉一早聽說下人說劉曜給自己傳了封信,心裏是驚奇的不得了。
這段時間,太子家的小祖宗遠赴江南的事傳遍了京城的貴族圈。
世家子弟和閨秀都對此事津津樂道。
但是也好奇,堂堂皇孫,到底是去江南做什麽的?
天下沒有不風的牆,更何況東宮裏還有已經回去的劉暻這個大。
沒幾天的功夫,劉暻就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一圈人都知道了,
——原來六皇孫去江南是追尋自己喜歡的蘇家五姑娘。
——聽說那蘇家五姑娘被蘇老夫人留在邊陪伴,六皇孫才一直逗留江南不回的。
……
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是滿京城飛。
劉曉自問和劉曜關係其實很不錯,但是也沒想到這家夥會在這時候給自己寫信。
懷著好奇加寵若驚的心,劉曉正式的打開準備展閱。
可信封裏頭的那張紙剛展開,劉曉就覺得不對勁。
這不是劉曜的字跡;
親堂弟的字他還是認得的,但眼前這張紙上的字,是標準的簪花小楷,秀氣雅致,一看便是出自子之手。
怎麽?
劉曜手殘了?隻能請個子來給自己代筆?
但是等仔細看了眼其中的容,劉曉頓時想把劉曜捉回來死他。
這,
這怎麽是蘇五姑娘寫給劉曜的信,
這就算了,為什麽心中還提到了他,
“心儀一個姑娘和兄弟說是沒用的,得讓人姑娘自己知道啊;魏王世子平時看著正經坦率的人,怎麽在這種不該害的時候害?”
“你該勸勸魏世子,雖然他份尊貴,但放下段追求喜歡的姑娘,也不丟人;誰沒個年慕艾的時候呢。”
“要是真喜歡就作利索點,我姐姐可不是沒人要;這才在江南不久,就前前後後一堆富家子弟跟在後麵獻殷勤。”
……
說的話當然要含蓄一些,但劉曉看來,整封信差不多就是意思。
看完以後,劉曉發現,信封裏居然還有一張。
這次打開,是劉曜的字跡了。
整張宣紙上就洋洋灑灑的幾個字——
有心提點,切勿朽木不可雕也!
劉曉:“……”
所以,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
劉曜是把他喜歡蘇妙的告訴了蘇妙的妹妹,而且這蘇妙的妹妹話裏話外還對自己頗有見的樣子。
劉曉看完是覺得又氣又想笑。
這劉曜什麽時候變了子,居然會和別人多說這樣的事。
看來,這家夥對這個蘇家五姑娘真是認真的。
不過,劉曉也看得出來,劉曜其實是在側麵給自己創造機會。
可是這需要他創造機會嗎?
不出意外的話,皇祖父那邊賜婚的意思都板上釘釘了,用他在這畫蛇添足?
思及此,劉曉修書一封,回複了劉曜。
簡而言之意思就是,皇祖父那邊自有主張,江南的那些看到人就獻殷勤的構不什麽威脅,順便他快些回京城,皇祖父和伯父那邊都惦記著。
信封是皇家豢養的信鴿傳的。
劉曜看到劉曉的回複,有些好奇這家夥的自信是哪來的。
他為什麽會覺得蘇妙會乖乖的嫁給他?
皇祖父那邊別的還好說,但若是蘇恒和蘇忱有心避讓,皇祖父是絕對不會為他們脅迫兩個忠心衛國的能臣。
還有就是,蘇恒和蘇忱的理由,劉曜都猜得出。
定是蘇家已然位極人臣,實在惶恐再有兩個兒與皇家結親,樹大招風。
而臣子勢大和皇家外戚是每一位帝王都忌諱的,
蘇恒蘇忱這麽說,在皇祖父眼裏便是識趣。
兩個有能力又識趣的忠臣,獻文帝自然不會生氣。
所以,
現在婚事是否能的關鍵,就在蘇家上,更的說,是在蘇家兩個姑娘上;
蘇恒和蘇忱疼兒都是出了名的,劉曜自然也是知道;
為了兒,這兩位侯爺什麽做不出來。
如此種種,再加上蘇妧那天的態度,劉曜對自己和蘇妧的婚事這一世能否照舊,已經不是那般竹在。
就是不知道劉曉這家夥,哪來的自信。
簡直枉費他一番心意,
算了,
不管了。
他若是說多了還惹人生疑,該提醒的自己也提醒過了,
其他的與不,端看劉曉和蘇妙這一世的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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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書房
上座的獻文帝閉著眼睛,手裏撥弄著一串佛珠。
前大太監曹公公進來通傳道:“啟稟陛下,平侯和寧遠侯到了。”
“宣。”
曹公公:“是。”
蘇恒和蘇忱皆穿服,前後而。
“臣蘇恒/蘇忱參見陛下。”
“免了。”
“謝陛下。”
蘇恒:“不知陛下傳喚,所為何事?”
獻文帝很是和氣的擺擺手,示意二人不必拘禮,“朕就是找你們說說話,不沒什麽大事?”
蘇恒和蘇忱了然。
簡單的說了幾句有的沒的,獻文帝直主題。“朕聽說你們家四丫頭和五丫頭被老夫人留在江南了?”
蘇恒聞言苦笑了聲,恭聲說道:“是;家母喜江南秀風景,便想宜居於此養老;但同時又想有兒孫承歡膝下,便把兩個孩子留在了邊。”
蘇忱也道:“不瞞陛下,為著此事,臣和兄長還挨了好一頓罵;可兒孫承歡盡孝理之自然,既然臣和兄長不能時刻在江南陪伴,兩個兒替父盡孝也能寥臣和兄長的愧疚之心。”
獻文帝對此也理解。
他南巡的時候也去過江南,那邊的風景秀麗,景怡人,氣候也好,的確是堪稱人間天堂的好地方。
他要是個普通宦人家的老爺子,年紀大了,也想去那樣的好地方頤養天年。
可惜呀,他是帝王,連出一趟這宮城,都非易事。
獻文帝是一點彎也不繞了。
“兩個孩子在江南待兩年也不算什麽,江南氣候養人,正適合小姑娘。”
“朕今日你們來,就是為了孩子們的親事;朕想知道兩位卿意下如何?”
蘇恒和蘇忱對視了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蘇恒:“陛下。陛下抬舉蘇家,是臣等的榮幸;能與皇家結親更是無上榮;可臣和弟弟都已有世襲爵位,家中人皆是出自大族;若是……再出兩個皇家媳,臣等實在惶恐啊。”
獻文帝不以為然,“卿多慮了;朕和太子都是信得過蘇家的。”
蘇忱:“陛下,陛下和太子厚,臣和兄長自然知曉;可蘇家已然煊赫至極,臣和兄長日日惶恐,如何嘔心瀝回報君恩浩;還請陛下三思,切勿打破朝堂平衡,讓世家再出。”
最後兩句可謂是點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除了皇太孫劉暲以外,劉曜和劉曉是孫子中獻文帝最喜歡的;
所以給這兩個寶貝孫子挑未來媳婦,獻文帝很自然而然的代了普通人家祖父的份,隻看哪家適齡姑娘人品相貌皆好、哪家姑娘端莊貞淑識大;
至於其他的,朝堂上已經維持了二十餘年的世家平衡,獻文帝確實沒想過自己為孫子挑的兩樁婚事會造什麽嚴重後果。
他一心隻想著給他家大孫子找個好媳婦了。
可剛才聽蘇恒和蘇忱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那麽回事;
蘇家已經有兩個侯爺了,再出兩個皇孫媳,屬實是太惹眼了些;
他和太子雖然信得過蘇家,可那些心懷叵測的小人未免不會借此滋事,讓蘇家為眾矢之的。
他惜人才,不忍也不願蘇家出事。
獻文帝心裏長長的歎了口氣,又是一個不由己的無解之局啊。
“朕明白了,朕會再仔細斟酌的。”
“但是,朕聽說,太子家的老五和老六也去了老夫人的壽宴?”
說起這事,蘇恒和蘇忱臉也有些尷尬。
“確有此事。二位皇孫殿下巡遊江南,聽聞家母壽誕,這才賞臉了一趟。”
獻文帝哼哼的笑了兩聲,“行了,蘇恒啊,朕自己的孫子什麽德行朕很清楚;連朕這個親祖父有時候都不的人,願意不遠萬裏去趟江南,還去你家。你是真沒看出點什麽?”
蘇恒不說話了。
讓他說什麽?
說陛下我當然看出來你孫子看上我兒了,而且在江南的時候你孫子的眼睛都快長到我兒上了。
可這想想就不可能。
“陛下,六皇孫人中龍,小薄柳之姿,實在是不敢高攀。”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獻文帝有點不爽。
“我說蘇恒,你是看不上老子的孫子怎麽著?”
蘇恒忙道:“臣不敢;隻是小子太過驕縱,而六殿下子又過於清冷,臣隻怕……”
剩下的話,蘇恒沒有說出來。
但是懂得都懂。
獻文帝自然也明白,
這是覺得他大孫子不會疼人,怕小兩口將來過不好。
這理由獻文帝挑不出刺來,當爹的心疼孩子,天經地義。
更何況,他也覺得他那孫子不太會疼人;
將心比心,
男雙方互換一下,
他可能會直接讓這臭小子滾,什麽玩意兒、娶他家如花似玉的閨還一副誰欠他錢的臭德行。
想來,若不是有個君臣之分,蘇恒說話隻怕會更加不客氣。
對此,獻文帝倒是沒有毫的生氣,蘇恒兄弟不趨炎附勢、不看到他就怕得抖似篩糠,敢作敢當、敢於直言,且都有真才實學,他就喜歡這樣的臣子。
但是,即便大孫子再臭臉、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孫子啊,
獻文帝還是想替孫子爭取一下,“老六至今還在江南沒回來;蘇恒啊,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做長輩的一概別手,隻看兩個孩子自己有沒有緣分;若是兩個孩子互相喜歡,那就算是朝堂世家傾斜,朕也認了;若是兩個孩子看不上眼,那朕也不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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