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之後,蘇恪和蘇婧老實了許多,連帶著孟姨娘對陳氏也收斂尊重了些。
或許孟姨娘也意識到,越是對陳氏不敬,大房和二房的人隻會更厭惡。
在蘇恒慶寧、蘇忱安這兩對夫妻眼裏,陳氏才是他們的弟妹,是他們的一家人。
所以即便心裏也不服,為著婧兒的婚事,也必須伏低做小一陣子。
待到兒也嫁到高門大戶,屆時自己也必定能水漲船高揚眉吐氣。
以前那麽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不過是低眉恭順幾天,又有什麽難的。
可孟姨娘沒想到,陳氏就不給這個機會。
陳氏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冬至那天兩位兄長的那番話必定會落孟氏的耳中;
而兩位侯爺一旦不管,那替蘇婧相看的任務就還得是和蘇恪的。
蘇恪表麵上對蘇婧寵有加,其實做什麽都沒耐心沒鑽勁,那這相看的事最終還是要落到上。
陳氏沒有那麽小氣到讓外人覺得自己刻薄庶,可這任務當真是個燙手山芋。
捫心而論,誰都想嫁高門顯貴,可蘇婧一個在妾室邊養大的庶,單是這一條,那些好人家就要退避三舍,哪家主母也不會想要一個妾室作派的兒媳婦。
而那些畏懼蘇府權勢,會踏踏實實對蘇婧好的門戶,孟姨娘和蘇婧又肯定看不上,沒準還要在蘇恪麵前上眼藥說自己見不得們母好。
這麽多年,陳氏早就不期待和蘇恪的夫妻分,自然也就不怎麽怕他。
幹脆把這些話一五一十的全和蘇恪說了一遍,並表明不是自己不盡力,而是這件事太難搞。
蘇恪覺得陳氏有點危言聳聽,“婧兒好歹是蘇家的兒,咱們蘇家在京城也是有人可比的,怎麽會沒有世家願意結親;再說,有婉姐和妍姐比著,婧兒想嫁個高門戶有什麽錯?”
陳氏眼角青筋跳了跳,說了這半天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
蘇家是有權勢,可是又不是他蘇恪的權勢,那是兩個侯爺兄長的;他一個做了三年朝奉大夫的人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一時間陳氏說話也不好聽了,“那能比嗎?婉姐是大哥的嫡長,外祖是堂堂的公爵,母親又是郡主,這才有聖上賜婚的麵;妍姐是我的兒,我娘家兩個哥哥在兵部戶部也是掌實權的,又有兩個侯爺伯父,再者,鄭家也是看中了妍姐的才貌品行。”
蘇恪對這些其實也是心知肚明,但還是想為他的結晶爭取一下,想著這一切還要靠陳氏周旋,說話語氣一時放輕放低了許多。
“婧兒當然不能和婉姐比。可婧兒也是大哥二哥的侄,說出去也是兩個侯爺伯父;再說你這個嫡母的娘家當然也算是婧兒的舅家。婧兒的樣貌也不比妍姐差,這不都是一樣的嗎?”
陳氏徹底怒了,拿蘇婧和的妍姐比,惡心誰呢這是?
“一樣?怎麽一樣?蘇婧養在妾室膝下,滿京城的眷夫人誰不知道?”
蘇恪是男子,又是嫡出,雖然沒出息,但自小也是爹疼娘,並不懂這其中的門道。
聞言不免反問:“這有什麽要?”
陳氏微怔,這男人好像是真不知道這點?
“老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這與我裝糊塗?”
蘇恪氣急敗壞,“我跟你裝什麽糊塗?我哪懂你們婦人之間的事?”
陳氏不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老爺,我就和你直說吧,你們爺們或許不當回事,但凡是正經出的眷夫人沒人會要一個在小娘邊養大的兒媳婦,當家主母是要端莊賢淑執掌中饋,一個在小娘邊養大的姑娘,你說學到的都是些什麽?”
蘇恪一時啞口無言。
若比容貌,蘇婧並不遜於蘇妍;
可是若論行事才氣還有周的氣度,
蘇恪做不到睜眼說瞎話。
陳氏想說的全說出來了,心裏痛快得很,想著這麽多都說出來了也不差再多來幾句。
“你若是一開始像二哥把姍姐給二嫂那樣放在我膝下,捫心自問,我也不會虧待了,即便比不上妍姐,但我也會盡心教養,讓有個未來世家主母該有的樣子,對外也可以說掛在我的名下,我說是個嫡就是個嫡。”
“可惜呀……”
最後這句帶著長長的拖音,意味深長。
說完這些,陳氏覺得自己心都舒暢了,執念放下了,有些東西不在乎了,果然就舒心多了。
不再理會蘇恪,陳氏帶著丫鬟回房就寢了,還特意吩咐把門鎖上。
以前盼著著那男人來,
但現在,希那人以後永遠都不要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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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冬至,離年節就不遠了。
各戶人家也都開始陸續準備起年節所需要的件以及同僚之前互相走的禮品。
除了這些,還有一事便是太子妃的壽宴也就在這兩日。
太子妃張氏也就是未來的張皇後,蘇妧前世的婆婆。
出生隴西張氏,份貴重,很太子爺也就是未來的永嘉帝的敬重。
張氏的生辰是臘月初六,京城有頭有臉的眷都收到了東宮的帖子。
蘇府的三房也收到了,雖然單憑蘇恪自己,太子一家真未必會請陳氏,但是誰讓人家有兩個有本事的哥哥,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眷赴宴,自然要帶上自家還待字閨中的兒。
慶寧自是帶著蘇妧,安則帶著蘇妙和蘇姍,蘇姍從一出生就養在安膝下,待安比對生母還要親厚,安也從未虧待,吃穿用度都是和蘇妙一樣的用度;
至於陳氏,蘇妍已經出嫁,三房隻剩下蘇婧。
蘇妧有點替三嬸悲哀,
三嬸心裏肯定是不願意帶著蘇婧的,但是蘇婧和孟姨娘那邊豈會甘心放過這麽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而一個嫡母的名聲扣下來,三嬸也拒絕不了。
雖然心疼三嬸,但這是三房的事,蘇妧也管不著。
隻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宴便是。
如今外麵已是滴水冰的時候,蘇妧穿了個桃紅的兔皮夾襖,外麵套著件銀狐大氅。
領口的一圈絨圍在臉頰旁邊,襯的蘇妧本就豔若芙蕖的小臉更加楚楚人,慶寧越看越滿意。
年輕時就是京城數得上來的人,的兩個兒都比更;婉姐兒的婚事已然很好,妧姐兒容貌在婉姐兒之上,一切都隻會更好。
長子有出息有能力,又有侯府世子的名頭,跟著父親公幹並不擔心;子還小,說什麽都為時尚早。
的一切牽掛都是兩個兒,
人最能知道人的難,哪怕是出高貴的貴。
子出嫁就是又一次新生,好壞與否,全看未來夫君的品,也看夫家的人口況是否複雜。
婉姐兒雖是聖上賜婚,可未出嫁前,也是把男方家裏的況了個底朝天,好在最後況是讓滿意的;
否則,就算是聖上賜婚,也要費盡心力想方設法讓這門親事結不。
現在到了小兒,慶寧想想這些,又是欣又是不舍。
同時又滿懷憂慮。
的妧姐兒,姿比水之神和月中嫦娥也不差,就該配天下最好的男子才是。
不過,慶寧一時也說不上來這天下最好的男子是誰,按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最好的男子自然是皇子龍孫。可這樣的際遇,慶寧不是很想它落到兒頭上。
一宮門深似海,伴君如伴虎,
的妧姐兒那般天真純善,一點都不適合那種地方。
慶寧自顧自的想了許多,甚至連未來婿人選自己要是不滿意去退婚的法子都開始構思了,可是越想越覺得事多,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
蘇妧正在鏡子前臭呢,忽然聽到母親的歎息聲,一臉關切道:“娘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慶寧看著眼神澄澈明亮的兒,覺得還是先不說那些煩心事了,三言兩語岔過話題,母倆收拾好了後,先後登上進宮的馬車。
馬上還未出發,蘇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給蘇妧使了個眼神。
蘇妧一頭霧水沒明白,蘇妙恨鐵不鋼的想說什麽,後邊傳來安的聲音,“妙兒,快回來,別吵你大伯母,都要出發了,別讓大夥都等你。”
慶寧笑道:“算了,我們這也寬敞著,讓妙姐跟著我吧,誰讓們姐倆好呢。”
安笑笑,帶著蘇姍上了自己的車駕。
和慶寧閨中關係就很好,後來了妯娌更是無話不談,對方的孩子都能視如己出,妙姐和妧姐好,們都樂見其。
蘇府的馬車加隨從,大大小小加起來幾十號人,浩浩的向東宮出發。
蘇妧瞟了一眼蘇妙,“你方才是要說什麽的?”
慶寧和安都是開明的母親,加上慶寧又疼,所以蘇妙並沒有因為慶寧在旁而有所收斂顧忌。
“三嬸還是帶上了蘇……三姐。”
察覺到慶寧的眼神,蘇妙還是及時改了口。
看到蘇妙差點被自己噎到的稽樣,慶寧笑笑,“出門在外,別讓人抓著什麽禮節上的錯。”
蘇妙對著慶寧重重的點了點頭,轉頭繼續對蘇妧說道:“不過三嬸的麵不怎麽好看。”
蘇妧頓了頓,“早知道讓三嬸過去和二嬸一輛車了,對著一個不和自己一條心的庶,多別扭。”
蘇妙也附和著點點頭,“等回來的時候,我把三嬸過來就說我要和說話。”
慶寧旁聽小姐妹的聊天,沒忍住了句,“你們倆倒是心疼你們三嬸。”
姐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當然。”
三嬸疼們,們自然也關心三嬸的。
將心比心,真心換真心,
向來都是如此。
馬車在東宮外停下,蘇妧們到的時候,東宮外已經停了不眷的車轎。
一些眷夫人親親熱熱的上來和慶寧安說話,同齡的一些閨秀也向蘇妙和蘇妧問了好。
兩人都是侯爺的嫡,誰也不敢看輕。
如今這個時節,外麵冷風朔氣的,誰都不想在外麵多待。
簡單打個照麵,都趕忙進了東宮宴客廳。
東宮各都燒著地龍,比外麵不知道暖和了多。
宴席開始後,第一步不是吃席。
所有人都例行規矩,向壽星太子妃說了吉祥祝壽的話,接著,便是各家送賀禮的時候。
誰都想在未來的一國之母麵前出個風頭,因此這個壽禮,各家眷都可謂是煞費心思。
象征著萬壽春的翡翠寶瓶,
代表著如意吉祥的白玉如意,
還有赤金壽星像、玲瓏紅珊瑚……
天下珍寶,可謂應有盡有。
慶寧、安和陳氏送的均是代表自家丈夫,也是中規中矩的金玉件;
太子妃都是含笑收下,麵上看不出喜或是不喜。
但蘇妧覺得,應該是平平淡淡,無驚無喜。
其實也準備了份百壽圖,畢竟前世這位婆母一直待自己很好,從不曾為難苛待,張氏壽辰本也想表表心意;
但是又怕自己若是出了風頭被張氏記住了,引出一些其他的事反倒弄巧拙。
送壽禮的環節過去,終於正式開席。
慶寧不解的了眼蘇妧,是知道兒也備了份賀禮的,怎的不拿出來了。
蘇妧隻是對母親笑笑,沒有多言。
既然今生想和那人斷了可能,那就要從一開始斷得幹幹淨淨。
一一毫可能導致意外的事都不要有。
所以,那幅百壽圖,不能送!
太子妃的壽宴,自然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眾人觥籌錯好不熱鬧。
宴酣之際,母抱著個娃娃出現,蘇妧認得,其他人也認得,那正是太子妃的小兒劉樂。
劉樂一眼認出席座間的蘇妧,湊到張氏耳邊,輕聲說:“母妃,那位服的姐姐就是當初和在宮外陪我玩的。”
張氏聞言多看了眼慶寧旁邊的孩,點了點頭。
著實好。
劉樂還小,吃了點東西就被母抱下去哄睡覺了。
蘇妧胃口小,用了兩筷子、半尾魚,就再吃不下去了。
轉頭看蘇妙,還吃的正歡,沒空搭理。
蘇妧無聊的扣手,最後實在忍不住拽著慶寧的袖,“母親,兒想出去氣。”
慶寧從不拘著,但也叮囑了兩句,“那就到後院走走,切記不要跑,也不要衝撞了其他的貴人。”
蘇妧脆聲應下,然後就帶著素心明心離開了席間。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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