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訝然張了張。

夫妻倆耳鬢廝磨時，裴宵偶然也會說著渾話，但今日薑妤約聽出了幾分怒意。

薑妤與他相三年，他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從未見他生過氣。

薑妤暗自打量著他。

裴宵仍掛著慣有的微笑，掃過淡的，“妤兒真的不想要為夫嗎？妤兒答應過我的……”

“今晚要種很多很多的梅花。”他從後擁住，在瓷白的後頸上留下青紫的淤痕。

“我、我……明天，明天再說吧！”薑妤子發，聲音也越說越小。

“明天？”裴宵低磁的聲音在耳畔，手沿著小腹輾轉而下，“那明天了可以種在這裏嗎？”

一電流席卷而來，薑妤一陣戰栗，點了點頭。

腦袋一片空白，隻能胡推辭了。

“那好吧，妤兒可要言而有信啊。”

裴宵很難拒絕乖巧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

而後取下腕上常戴的白玉菩提，一圈一圈繞在薑妤纖細的手腕上。

冰冷的佛珠像靈蛇，在薑妤手腕上遊走。

薑妤心尖一，回了手腕，“夫、夫君，你纏我做什麽？”

裴宵起眼皮，瞳幽黑深不見底，漫不經心揶揄道：“妤兒明日要是還敷衍夫君，夫君就把的手腳都吊起來，狠狠罰。”

“我沒有！”薑妤嚇得臉煞白，慌去扯腕上的菩提。

可越扯，綁得越。

裴宵摁住了的手，低歎了一聲。

貓兒這麽不經嚇，板又弱，以後，可怎麽吃得消？

“逗你的。”裴宵話鋒一轉，隔著冰冷的佛珠吻細腕上的紅痕，“這是為夫的護符，給妤兒戴著，免得你晚上夢魘。”

他聲音如春風般溫，平了薑妤心間漣漪。

薑妤深吸了口氣，支吾試探道：“夫君今晚、今晚去書房吧？”

“夫人有令，為夫哪敢不遵？”裴宵了的腦袋，起抱著枕頭被褥，悻悻然起往寢房外去了。

門開了隙，一道夜風灌進來。

“你披件服吧！”薑妤目送他瘦的背影，習慣地提醒道。

糯的聲音一半送進了裴宵耳中，他脊背一，轉過來。

薑妤一雙杏眼水瀲灩，像貓兒一樣蜷在被子裏，香香的。

妻如會上癮，讓人一沾上就容易失去理智……

裴宵頭滾了滾，“妤兒，別忘了明天。”

薑妤忙轉過躺下，敷衍“嗯”了一聲。

明天再說明天的事，夫君也不可能真把囚了吧？

裴宵沒再說什麽，腳步聲漸行漸遠，滿室烏雲似乎也隨之散去了。

薑妤鬆了口氣，癡癡著帳幔，回想起這三年的種種……

薑家和裴家是結了娃娃親的。

三年前，薑妤從姑蘇遠嫁京都太傅府裴家。

當晚裴家遭了賊人，大火連綿把半個府邸都燒了。

薑妤了刺激，當晚很多事記不清了。

昏迷數月後，薑妤再醒過來，裴宵一直日夜不離在榻邊照顧。

他為了給治病遠赴邊境求藥，為早日康複日夜誦經念佛，直至薑妤醒來……

夫君非池中，三年便坐上了高位，但對薑妤一直殷勤，盡職盡責。

日積月累，薑妤也就漸漸了心，與他親近了。

可接連幾遭噩夢，打破了這夫妻和睦的假象。

薑妤幾乎可以確定那不是夢，是缺失的一部分記憶。

看來，大婚當日另有蹊蹺。

那麽，真的認識自己的枕邊人嗎？

“妤兒！”

門外忽而傳來裴宵的聲音，夾雜著寒氣。

高大的影在窗戶上投下一片斑駁翳，形如鬼魅。

薑妤一個激靈，立刻閉雙眼，抿不語。

裴宵過窗戶瞟到了床榻上脊背僵直的人，分明就是假寐。

“妤兒……”裴宵垂首對著門沉默良久。

“治頭疼的藥已經熬好了，你要記得喝。”

薑妤仍無反應，裴宵隻好把門開了一道，把食盒塞了進去，“早些喝，別晾冷了。”

薑妤悶聲應下，蒙在被子裏回道：“夫君也早些睡吧。”

“沒事兒，我守著妤兒先睡，妤兒要端茶倒水記得為夫就好。”

門吱呀呀關上了。

薑妤心裏五味雜陳。

夫君待人如沐春風，一直覺得他如玉麵佛一般高潔，真的是夢裏那個樣子嗎？

薑妤也不能妄下論斷，回想了下，是從公主府回來後，開始做噩夢的。

明日，要再去一趟公主府，查清楚事原委比較妥當……

彼時，門合上，微弱的燭湮滅。

裴宵被丟在黑暗裏，出生了鏽的銅鎖，鎖上了門。

可鐵鏈太過冰冷了，會嚇著貓兒的。

他又摘了薑妤最喜歡的木槿花，在鐵鏈中，擺豔的模樣。

他俯親吻花瓣，低聲呢喃，“妤兒好夢。”

等屋子裏的人兒呼吸平穩，他才退回了院子裏。

夜已深，宮燈搖曳不定，忽明忽滅。

裴宵在斑駁的樹影下，目鎖著窗紙上玲瓏的背影，“千仞，夫人最近都跟誰來往過？”

護衛躬稟報：“回大人，夫人隻去過公主府，與瑞公主母小聚。”

“瑞公主？”

既然如此，那是瑞公主對薑妤做了什麽，才令如此魂不守舍？

總有些臭蒼蠅不知死活，多管閑事……

“是！”護衛拱手應道，“瑞公主和夫人畢竟也算遠房親戚，關係切，常有來往……”

“妤兒就隻是我的夫人而已！”裴宵悠悠打斷了刺耳的話。

什麽七八糟的親戚？

薑妤早就是他的人了。

而且，隻是他的人。

“夫人不適，你派人暗中看護。”裴宵瞇眼，強調道：“我說的是……不許任何人擾夫人清靜。”

“喏！”護衛心中戚戚，拱手道：“那瑞公主那邊……”

“你說呢？”裴宵長睫輕掀，眼中和煦之褪去，如深淵一角慢慢被掀開，深不見底。

嗬！

臭蒼蠅，還能是什麽下場呢？

“明天我親自上門送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