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黎諾邊時,那車上其中一箱子的木板隙中,正有一雙眼睛麻木地著外邊,猝不及防與黎諾對視。
那眼珠清澈,卻也帶著死寂的絕。
不知怎麼,黎諾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見傅沉歡的場景,他一纖塵不染的白,凜冽清冷,像是從神壇上走下來的畫中仙。
閉了下眼睛,心中低嘆。
走進府門,接待的是一位管事。方才那位斥責牙人的侍從只有跪在一旁行禮的資格。
管事自稱姓吳,“小郡主是稀客,請到前廳歇息一下,我家大人很快便回。”
似乎看出黎諾有些出神,他了然笑道:“小郡主份尊貴,想來沒見過那等腌臜東西,怕是沖撞了。您有所不知,這奴才也分三六九等。方才那個墮箱奴,是最低賤的奴隸,給尋常百姓逗樂用的,稍微富庶些的商賈都不屑沾染,更別說您,定是沒見過了。”
這是原書設定,但黎諾是接人人平等教育的,看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們棲的箱子也實在太小了。”
“小郡主真是心善,墮箱奴就是這樣的。他們多數沒有休息的時候,若是主人家心善,許他們歇上一兩個時辰,他們也只能回箱子中,免得臟污了別的地方。”
吳管家笑道:“您不必心疼這些賤奴,那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惹您皺一下眉頭都是死罪。”
他將引到前廳,放了好茶,沒過一會兒,應斜寒便進來了。
黎諾對那日的事始終有影,就算背后主使是黎姮,見他也覺心中發寒,即便他找補一般的送了自己那個鐲子。
黎諾緩緩上手腕,早已換了新鐲子,是傅沉歡送給的。
“諾諾,你今日……”
“應表哥,我有極要的事與你商議,我們可否去你的書房說話?”黎諾懶得與應斜寒寒暄,只想開門見山。
應斜寒是聰明人,立刻看出黎諾思緒,當下也不廢話,帶到了書房。
“應表哥,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想求你幫忙,”見應斜寒關好了門,黎諾開口,“你一定知道護城河橋墩下出了一尸骨的事,我父王昨日連夜進宮,已向皇上稟明,這副骸骨正是當年傅闕將軍的獨子傅沉歡的。而現在的傅沉歡,乃是他尋找的一位替。”
應斜寒很悠閑的坐在椅子上,微笑道:“王爺的這個說法,并不讓人意外。”或者說,這已經是大多數人心知肚明的事。
“可是父王致沉歡哥哥于死地,他說他找來的這個替,是一位墮箱奴。”
應斜寒神一變,半晌若有所思搖頭:“安王爺還真是不給傅將軍留一點活路啊。墮箱奴地位低賤,還不如稍有頭臉的大戶人家養的狗金貴。若真做實此等份,任憑傅將軍戰功赫赫,也定不會被世人所容。”
黎諾道:“這是誣陷。”
“誣陷?照我看來,這大概不是誣陷,是事實吧。”
應斜寒信手取了紙筆,行云流水地在紙上畫下一個圖形,“諾諾,清者自清,你這樣急,是不是知道什麼?墮箱奴的鎖骨與左皆有奴印。鎖骨麼……你大概不知,但我聽說你曾為傅將軍換藥,他左上的奴印,難道你沒看見嗎?”
黎諾看著應斜寒舉起那紙,倔強咬定,“這是誣陷。”
“好吧,”應斜寒丟開紙,“你說今日來想請我幫忙,那你告訴我這些,我又該如何幫你呢?”
黎諾抿,“如果他們的計劃功,對沉歡哥哥是很大的傷害,他很有可能會因為這個份被人們嫌惡,我不會讓他們這樣折辱他。”
“那我倒不明白,如果此事是真的,”應斜寒似笑非笑,語調輕曼,“我是說假設。假設是真的,你也一點不在乎嗎?不在乎他這樣低賤的份。”
黎諾毫不猶豫:“我不在乎。”
應斜寒平靜的眼眸中泛起一波瀾,他垂下眼睫,將緒掩飾得很好。
“他們用這樣惡毒的計謀,如果什麼都不做,就算沉歡哥哥勝戰歸來,等待他的也不是激,很有可能是重罪的枷鎖。而且我最擔心的是,他的龍州軍里也有人迂腐不堪,對他倒戈相向。”
應斜寒點頭,如果是普通奴隸也罷了,墮箱奴的份實在太低,自有心高氣傲之人無法接一軍統帥是這樣的賤奴。
應斜寒微笑道:“但是,以我對傅將軍的淺顯了解,他對你之深重,總不會什麼準備都不做便離開。他若留下了他的心腹保護你,那日后這些留在京城的人了解此辛,難免不會有人搖了心思摒棄忠誠。對于傅將軍來說,依舊是個麻煩。”
黎諾道:“所以我將沉歡哥哥留下的人騙走了。”
“你將他們都支走了?”應斜寒直起,驚訝地看了黎諾一會兒,慢慢靠回椅背,“你這樣做,倒將他保護的好。難道你就沒想過讓那些人帶你一起走?”
黎諾目極其認真:“我不能走。我走了,誰幫沉歡哥哥解決這惡毒的冷箭?我是安王的兒,只有我親自出面,才最令人信服。”
應斜寒盯著看了很久,他是極聰明的人,黎諾只說開頭,他便幾乎將的整個想法了然于心。
他微微啟,語調有一種奇異的慢:“你知不知道,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死路一條?”
“知道。”
“你想拆穿他們的計謀,固然可以護住傅沉歡,但你一定會被惱怒的皇上、甚至你的父親施以最嚴酷的刑罰。他們絕不可能放過你,甚至不會讓你有太舒服的死法。傅沉歡……他絕對來不及趕回來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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