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相府一片愁雲慘霧,黑帷白幔從房頂懸掛下來,尤顯得森然肅穆。
靈堂設在正堂,棺木停放在中央,供來客吊唁。國相夫人、兒皆在靈堂接待來客,侍妾卻是一個也無。許是時辰來得不對,這會兒並無來客,隻有偏堂傳來的哭聲,猶如半夜鬼哭。
那些悲傷的哭聲,應該都是侍妾的悲泣。
我上了一炷香,拜過之後站在一旁,不久,深紅和淺碧來稟,國相夫人遵照國相的命,以土葬葬之,以樂福殉葬,明日舉行葬儀。
國相長子完奢也站在一旁,悲傷木然。
皇姐順德帝姬為何不在此?莫非陪著樂福?
我想見見樂福,深紅和淺碧問過國相夫人之後,回來轉述國相夫人之意:樂福悲傷過度,剛剛睡下,並且聲稱不願有人打擾。
此等鬼話,我會相信才怪。分明是不讓我見樂福,有意阻擾我。
盯著冷若冰霜的臉,我怒從心起,卻不得不下怒氣,行至前,“夫人節哀順變。”
“夫人有心了。”國相夫人冷淡道。
“國相慘遭不測,我妹妹樂福痛不生,未免景生,做出什麽失禮之事,有損國相生前威名,我想接樂福至皇太弟府中暫住兩日,待心有所好轉,便送回來,還請夫人行個方便。”我溫和道,刻意加重“皇太弟”三個字,以此。
“樂福是宗瀚生前最寵的侍妾,即使宗瀚去了,他的魂靈也還在府中,我想他最牽掛、最想念的就是樂福,就讓他與樂福多多相,夫人仁慈,全宗瀚吧。”國相夫人冷言冷語,說得一本正經。
我氣得咬牙,卻又不知如何辯駁,讓出樂福。
完奢也遞來一道目,我意會,不再與國相夫人糾纏,行至堂外。
他一喪服,尋日意氣風發的臉孔籠罩著慘淡的烏雲,見我走近,輕輕點頭。
寒暄兩句,我問:“順德姐姐還好嗎?”
他低聲道:“還好,在後苑陪著樂福夫人。”
我焦急地問:“你母親真要讓樂福殉葬嗎?”
“我是庶長子,我母親早在十年前過世。”完奢淡漠道,“我大金素來有殉葬風俗,大娘決意如此,無人可以改變。”
“你是長子,國相府一切事務該由你接掌,你幫我求求夫人,應該……”
“在我們大金,嫡長子和庶長子的地位有天淵之別,庶長子不能繼承皇位、也不能繼承家業。若非父親喜歡我,我不會有此地位與就。如今父親去了,府中全由大娘持,我無法做主。”
雖然他說得極其冷漠,就像在講述旁人的故事,我亦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許的無奈與悲涼。
完奢也又道:“我已勸過大娘,大娘決意如此……也許,這就是樂福夫人的命。”
順德皇姐不會看著樂福年紀輕輕的就死在會寧,必定會求完奢也去求國相夫人。
照他如此說來,他的請求,國相夫人沒有理會。
心中焦急,卻又不知怎麽做才能救樂福,我急道:“難道就沒有法子了嗎?”
他苦笑,“若我是嫡長子,一切就都好辦了。”
突然,大門傳來嘈雜聲,完奢也和我一同過去,不由得一愣。
一行人大搖大擺地闖進來,約有二十餘人,毫不顧這是國相的靈堂。
當中者是不可一世的三太子完烈,雖然穿適宜吊唁的夏袍,舉止卻驕橫無禮。
完奢也立即上前攔阻,施禮道:“三太子駕到,未曾遠迎,失禮。”
“無須客氣,今日我來送國相一程。”完烈高聲道,深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三太子,請。”
完奢也引著他行往靈堂,完烈忽然看見我,眼睛一亮,笑得不羈,“皇嬸也在這裏。”
我略略福,“三太子安好。”
完烈拜過國相,和國相夫人一同走出靈堂,站在堂前,距我不遠。
“夫人,本太子今日前來,一是拜祭國相,二是奉了陛下旨意前來。”完烈深深一笑,看國相夫人一眼,目又高傲地轉向燦爛長空。
“陛下旨意?”國相夫人麵一變,卻也隻是剎那間的驚,片刻便恢複如常,“敢問三太子,是何旨意?”
“國相不幸遭難,陛下傷心難過,本太子已奏請陛下,陛下已同意將國相侍妾、南朝帝姬樂福轉賜給本太子。”完烈誌得意滿地說道,毫不理會全府上下的悲傷心,“今日,本太子就帶樂福回府,還請夫人請樂福出來。”
我驚愕。
先有前與完磐爭奪嘉福,如今又奪國相侍妾樂福,這三太子也太囂張跋扈了。人如其名,三太子頑劣得就像一匹暴烈的野馬,不可一世,竟然在靈堂上奪人妻妾。
不過,現在不來奪人,隻怕稍後奪的便是一首了。
國相夫人不驚不乍,冷靜得出乎人的意料,“哦……三太子,真是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了,宗瀚命,以樂福陪葬,方才我已命人送毒酒給樂福了,這會兒樂福該是香消玉殞了。”
“什麽?”完烈暴跳如雷,立即揮手命令站在堂前站著的侍衛,“拿人!”
“三太子,國相府豈容你胡作非為?”國相夫人怒容滿麵地嗬斥。
“夫人,前國相已死,明兒個新國相是誰,還指不定呢。”完烈譏諷道。
我奔過去,怒指著國相夫人,“你竟敢毒殺樂福!樂福若是死於非命,我不會放過你!”
在深紅和淺碧的陪伴下,我向後苑奔去。
半途,完烈的侍衛架著樂福奔來,後麵是一路哭喊的皇姐順德。
我對那些魯的侍衛怒吼:“放開!聽見沒有?”
侍衛對我視若無睹,直往前堂奔去,深紅攙扶著涕淚縱橫的順德,順德哭喊道:“沁福,救救樂福……樂福被灌了毒藥……”
心下大震,想不到國相夫人這般心狠手辣,未免我帶走樂福,居然暗中命人給樂福灌毒藥。
我發足狂奔。
回到靈堂前,我看見不可思議的一幕。
國相夫人冰冷地看著這一切,無於衷,完奢也黯然呆立。
完烈摟著樂福,慢慢蹲下來,不停地喊著。
樂福麵白如紙,淒然地著我,向我出手。
完烈的侍衛稟道:“屬下趕到的時候,已被灌了許鴆毒。”
鴆毒,世間劇毒無比的毒藥,隻是許,也會頃刻斃命。
而大門,站著一個軒昂的男子,眉目清寒。
完磐。
他仍是那樣神采超群,氣度懾人。
顧不得其他,我奔向樂福,握住的手,“樂福,忍著點,我找大夫給你解毒。”
我能到樂福所的絞痛,說著說著,淚水傾落。
樂福想要靠向我,卻被完烈攬著,我讓他放手,強地抱住樂福的子。
“皇姐……皇姐……”樂福聲喚我,滿額汗珠,麵目淒絕。
“你放手啊,已中毒了……你還想怎樣?”我怒吼,心痛於樂福與我同樣的遭遇,被那些賤婦灌毒藥。
忽然,一雙鐵臂橫來,從我後蠻橫地抱過樂福,也順帶地摟著我。
我的背著後人的膛,毒辣的日下,我熱得冷汗直下,麵紅耳赤。
一悉的味幽幽傳來,我心神一凜,知道了抱著我和樂福的後人是誰。
眾目睽睽,完磐為何這麽做?他究竟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