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他們奔襲幾十里人困馬乏,別給他們息的機會。打發二十個人在連營各生火,做出炊煙的樣兒來,不必咱們挪步,擎等著他們撞槍口上來。”
盧綽嘿嘿一笑,“康六爺在家里造的紅大炮派上用場了,也不枉他轟塌了半個宅子。”
皇帝角稍一揚,“回京把西華門外那個三進四合院兒賞他。”
盧綽狗顛兒的辦差去了,皇帝背手長長嘆息,熱氣兒在眼前織白茫茫一片。他到現在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慕容十六是吃錯了什麼藥,要做這天打雷劈的渾事兒,錦書這回該死心了吧!娘家人靠不住,只有在他邊才是最安全的。
那阿哈的話不能全信,要撿著來聽。他不至于昏饋到那地步,什麼“閼氏也弘吉圖汗”,當他三歲小孩兒來騙麼?錦書是什麼樣的人,他再了解不過,天理倫常是頭一宗,瞧著他是至親就任他混來,那是絕不能夠的!
他怕只怕永晝病膏肓強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錦書一人敵營怎麼才好?韃子是半蒙昧未開發、沒有教條法度約束的人種,瞧見人就跟狼無異,即便永晝以禮待,那些頭人族長怎麼樣呢?
他心里說不出的焦躁,出去一步仰天拿臉去接紛紛揚揚的雪片兒。冰涼徹骨的,轉瞬即逝。他閉上眼,仿佛這樣才能減輕痛苦。
“錦書……”他喃喃,眼角微,“朕這樣想你……”
想得茶飯不思,想得心神俱滅。誰能會其中的痛苦?像丟了最要的東西,有一瞬竟是生無可了。
三軍已經整裝待戰,連營那頭一甲胄的中軍旗主們集結前來,刀叢劍樹,肅殺之氣森森然,安序班列躬打千兒。
皇帝踅帳,坐在寶座上沉聲道,“誰打頭陣?”
查克渾出列,聲道,“奴才愿打頭陣,不得完勝,奴才提頭來見主子。”
漢軍旗標下圖魯侍衛們一扣馬刀,齊步出班序行禮,“奴才們跟查軍門去,不剿滅韃虜誓不回還!”
這樣群激昂!好男兒就該征戰沙場,大英軍旗下都是英雄漢子!
皇帝熱沸騰,起道,“好!一人一把鳥銃、一柄倭刀防。傳軍令伙頭營,與眾勇士分酒壯行!朕帶五千人觀戰,若有閃失便上接應。這一丈勢必打出威風來,朕這里備著高厚爵等著將士們凱旋接賞!”
查克渾邁著方步到金帳前,手卷喇叭放聲一喊,“殺賊立功,萬歲爺有賞!”
那聲音像海浪一樣接連往遠傳遞,霎時三十里連營沸騰咆哮,踴躍鼓噪士氣高漲。
皇帝回拔起將令一擲,獰笑道,“火炮準備,朕就瞧著兄弟們了!”
炮聲震天,三十里開外都能聽得見。腳下的地在,風里裹帶了濃郁的硫磺味兒,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永晝勒馬遠眺,原當南軍不習慣漠北氣候作戰,誰知不然。韃靼軍的弓箭架不住炮轟,只是好奇風雪連天,半個多月未見太,他們的火藥是怎麼保存的,竟一點兒都未。
遠遠看見一騎踏雪而來,他的護衛在馬上行禮,“大汗,南軍瘋了,火炮火槍,打了一排又一排。一個衛隊百把人,柴刀磨得雪亮,沖進咱們陣營專砍馬。左右兩翼有兩個旗的刀馬輕騎合圍過來,連后路都斬斷了,雅里失部眼看著不行了。”
永晝擰眉道,“怎麼有打不完的炮?”
護衛道,“那群祈人是惡魔,火藥綁在腰上行軍,前面出了二十門,據說后面還有八十。”
這宇文瀾舟果然了得,不愧是行伍出,和寧古塔的草包綠營不能一概而論。
他覺得有些棘手,瞧這戰局只怕能回來的寥寥無幾了,這會子就像采狗頭金一樣,撈回來一點是一點吧!
屈指打個響哨,陣前的鼓手把金鉦鳴得咣咣響,他調轉馬頭收兵,帶著一肚子火氣回了五十里外駐扎的王帳。
韃靼公主賽罕有了七個月的子,大腹便便頂風冒雪站在氈帳前,看見丈夫回來了,忙迎上來。
永晝瞥了腰上的土爾扈特刀一眼,厭惡之油然而生。他雖長在關外,骨子里到底是祈人。在他看來人就該有人的樣兒,溫婉嫻靜,就像錦書那樣,寫字繡花,憑欄聽雨。不要舞刀弄棒的折騰,肚子大得快生了還不消停,不讓人省心。
“大汗!”賽罕仰頭看他,眼睛里是濃濃的關切,“你傷了?”
永晝下意識擼了一把臉,原來是先前的傷口掙裂了,天冷,汩汩流得前襟盡了也沒察覺。
他不以為然,翻下馬,牽著那匹花驄到木樁上栓好,并不搭理,舉步朝錦書帳里去。
賽罕心里委屈,自己的丈夫莫名其妙帶個中原人回來,還要抬舉做閼氏。王庭里的人沒有一個配封號的,閼氏地位尊崇,只比這個大閼氏低一等罷了,怎麼能把這封號給個異族人!弘吉像藍天上的鷹,飛得越高心越大,現在迷上了那個滴滴的病人,愈發不把放在眼里。
憋得臉膛通紅,這口氣萬萬咽不下去。父汗的皇位傳給了他,他不報恩不說,竟然還這麼對。
“噌”地一聲出腰刀——都怪那個祈人,就是因為有了弘吉才變那樣!殺了,一切就回到正軌上了!
很悲催的意識到,這本書被俺華麗麗的寫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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