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背起秋林慢慢支起來,背上的娃約莫著七歲了,可是並不重。沈清踩在地上,每一步都踩得很穩,生怕腳下一個踉蹌,又將秋林給摔著了。
夏炎這會兒後悔得要死,要不是因為他,秋林也不會被那惡婆娘扔沙包似的扔下來。他這會兒乖乖跟在沈清的後麵走著,心裡滿是自責。
到村口孫大夫家的時候,已是晚霞滿天。沈清也顧不得禮貌規矩了,趕將秋林背進堂屋去,放在一把半舊的木椅上之後,這才起去尋孫大夫。
“孫大夫,孫大夫……”沈清晃悠了一圈兒,冇瞧見孫大夫人影,倒是瞧見孫大夫的妻子於氏挑著一擔子水從竹林那邊過來。沈清趕衝喚道:“於嬸兒,孫大夫呢?”
於氏聽著聲音往屋子裡一瞧,瞧了半會兒才認出這是寄養在他姥姥家的娃。這孩子品端正,舉手投足有著讀書人的斯文氣息,村子裡的人都喜歡這孩子呢!於氏一口氣將一擔水挑進了灶屋,一邊往水缸裡倒水一邊回話:“今個兒有個出診,下午的時候就挎著藥箱子過去了,也不知啥時候纔回來。可是你有啥不適的,嬸子也懂點兒皮,嬸子給你瞧瞧也是一樣的。”於氏是個熱心腸的人,一聽沈清這樣問,便以為沈清子有啥不適的。這會兒丟開水桶,洗了手,就要過來給沈清瞧瞧。
沈清想了想,於氏雖說不及孫大夫,但至也比他這個外行強多了,興許也能看出些門道來,於是點頭同意。“嬸子,傷的人不是我,是秋林,從田坎上摔下來,直喊腦袋暈暈乎乎的,嬸子快給瞧瞧。”
於氏一聽,這摔跤的事兒可大可小,秋林又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要是把腦袋給摔著了,日後傻姑娘可咋辦?想到這裡,於氏一抬腳,兩三步湊到秋林跟前來,二話不說替秋林捲起了袖,便給把脈。於氏把了會兒脈,又讓秋林指了指摔著哪兒了,又讓秋林掄了掄眼珠子,張了舌頭啥的。看來秋林冇有變傻子。
這會兒又讓秋林站起來,檢查了胳膊、啥的,隻手柺子和膝蓋破了皮,並冇有傷著骨頭。這下便放心下來。“放心吧,冇事兒。頭暈隻是一時的癥狀,等你回家睡上一宿,就冇事兒了。我去取藥,給你手柺子和膝蓋的傷包紮一下,變得化膿,就不好了。”
於氏先用帕子了,然後用酒消了毒,這纔給包了些止痛散淤的草藥,用紗布包紮好。
“好了,這幾天注意不要讓傷口到水,過幾天也就冇事兒了。”於氏安秋林道。
告彆了於氏,秋林依舊是給沈清揹著回去的。膝蓋了傷,走路肯定很疼。一到了家,就瞧見三哥從堂屋裡衝了出來,看著沈清跟秋林直嚷嚷道:“小妹你跑去哪兒了,這都快要開飯了。平日裡吃飯不是數你最積極的麼?”
秋林見三哥當著外人的麵這樣不給自己麵子的數落自己,臉微微尷尬,不滿地嘟起來。“三哥,你壞蛋!我都傷了,你還在那裡笑話我!”
“啥,傷了?”秋禾是覺得有點不尋常,小妹咋一個哥哥給揹著,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秋禾目帶著審視的意味在沈清的上來回逡巡,“是不是你把我小妹弄傷的?”
秋林見秋禾一副小老虎模樣,隻怕這會兒沈清一點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朝沈清揮拳相向。秋林有些忍俊不了,“三哥,你可彆冤枉好人,是沈清哥哥把我揹回來的!”
秋禾目閃了閃,原來是這麼回事兒。聽了小妹的解釋之後,秋禾剛剛目裡頭所含的那兇早已然無存了,趕招呼著沈清到屋裡去。
沈清將秋林背到堂屋裡去,將秋林放下之後,他這才如釋重負。看了看外頭的天,可是不早了。他要是再晚些回去,姥姥可是要急了,於是趕忙道:“秋林妹妹你好好養傷,沈清就先回去了,等得了空,就過來看你。”
秋林掙紮地要過去送沈清,沈清曉得秋林傷在膝蓋上,哪裡肯讓送?“不用了,你好生歇著就是。”
沈清一走,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圍了過來,捉著秋林問長問短。秋林聽著那七八舌的,深深到來自爹孃哥哥姐姐們對自己的護之意,竟也不覺得吵。“是三嬸兒。我看見撿石頭砸阿黃,讓撒手怎麼也不肯,我就咬了一口,卻扇了我一耳,又踢了我一腳,把我踢下田坎了。”
什麼,秋林這話一出,許家人都炸了!這方氏的心也太狠了吧,小妹再怎麼說也是的侄,那樣高的田坎上摔下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秋禾氣得捶頓足,“這還是不是人,竟然這樣心狠,實在是太可惡了!”
秋月也氣得渾發抖,“存心是想報複咱們,上次阿黃讓出了洋相,所以撿石子扔阿黃。這人黑心爛腸的,跟這樣的人做親戚簡直就是丟咱們家的臉!爹孃,咱們這次不能就這麼算了!幸虧小妹福大命大,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找誰哭訴去?”秋月滿火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許南山和韓氏也同樣又氣又痛,冇想到這老三家的竟然這樣冇心冇肺的!許南山偏頭對韓氏說道:“小芳,你這會兒帶著阿林去老三家,要是他們不給個說法,咱們就去請裡正過來,讓他給咱們家評評理!”
秋月聽後直搖頭,“爹,裡正跟大伯家是親家,三叔他們又跟大伯一家親近,他們不會幫咱們的!要是他們不給小妹好生道歉,咱們就乾脆一把火燒了他家房子,看他們以後住哪兒去!”秋月脾氣衝,一想到小妹了委屈,就隻想著怎麼為小妹出這口惡氣!
秋林搖了搖腦袋,怎麼大姐的脾氣就這樣衝?燒了彆人的房子,到時候就算他們有理也變無理了。到時候說不定還得給三叔家的賠一棟房子。“大姐,不行的,你千萬彆魯莽啊!”
秋月泄了氣,語氣怏怏道:“那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行,非得讓那惡婆娘付出代價才行,咱們家小妹不是給這麼欺負的!”
“算了!我跟阿黃不過了皮外傷,兩三天就好了。可是他家那一地的稻子啊,可是被阿黃踩得七糟八、一塌糊塗的。這稻桿兒都到田裡頭去了,還能指它結出啥好稻子來?”其實算起來,三嬸兒這回隻顧著拿石頭扔阿黃,其實自個兒早已吃了大虧!
秋月聽了,大快人心地罵道:“那是活該,誰讓欺負咱們小妹的。要是再上門來欺負人,還有的罪呢!”
是說小妹怎麼這樣輕輕鬆鬆就說算了,原來還是三嬸兒家吃了大虧啊!不過這也怪不得小妹,誰讓三嬸兒這樣不近人、狼心狗肺的?就是秋收時節田裡的莊稼顆粒無收,那也是他們活該!
夏炎傷的地方這會兒也做了包紮,其實他傷得並不深,但秋林張,讓孫大夫給他好生理了。了夜,夏炎躡手躡腳,一蹬出了院子,直奔方氏家那塊田而去。這可惡的方氏竟敢喪心病狂地將秋林摔下田坎,欺負了秋林,也不想好過!他現在就去毀稻苗,讓等秋天的時候結不出莊稼來!
夏炎了傷,作自然冇有以往那麼敏捷。折騰好半天的功夫,纔將許老三家田裡的稻苗給毀完全。他瞧著那整個田裡頭再也直不起腰來的稻苗,滿足和報複油然而生!哼,老虎不發威,當他們是病貓啊!方氏,現在可有你哭的了。
夏炎做完了這些事兒,又一瘸一拐去河邊,蹭掉一的泥,這纔沒事人一樣地回了屋。
第二天,院子前果然傳來方氏哭天板地的聲音,哭得那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地泣鬼神啊!方氏又來秋林家撒潑,但家如今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哪兒讓討得了好,秋月兩言不合,直接拿掃帚趕人,聽著這方氏這哭的陣仗就煩人,跟死了爹喪了娘一般。
秋林的傷冇什麼大礙,養養也就冇事兒了。不過這兩天都得呆在家裡頭,不能漫山遍野地到跑了。
秋林休養的這幾天,秋月一個人也不往林子裡去了。那邊可到是墳頭,樹林又茂蔥蘢的,一個人去實在有些心理髮。
在家的這幾天,秋月也冇閒著。一大清早起床煮一大家子的早飯,吃了飯又得去小河裡頭洗裳,有時候見水缸裡冇水了也得去挑。還得去采摘桑葉給蠶兒們喂。這蠶寶寶們已經變得白白胖胖的了,想必不用過多久,又得吐了。到時候,可又是一筆進項呢!
韓氏則在家裡做些零碎的活計,掰了玉米給吃。家裡麵現在有兩隻大母,和還幾隻小。那些小渾長得黃的小,個頭也小小的,整天嘰嘰喳喳的,看起來好可。
秋林坐在門檻上,看著這些小母的圍著娘轉的模樣,很是好笑。想著等到第二年的時候,這些小們也都長大了,想到這裡似乎聞到了一香噴噴的香了。
夏炎趴在秋林邊默默瞧著那些可的小黃,瞧著秋林小臉蛋兒上明的笑容,他便曉得這丫頭是個啥心思了。他暗自一笑,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著。說來也怪,秋林養傷的這幾天,夏炎原本堵在心頭的那鬱氣也消失得無形無蹤了。
秋林了傷,就不能去魚塘了,這樣跟那個沈清的見麵機會也就了。看不見那張斯文秀氣的臉老在秋林跟前晃來晃去,夏炎覺得吃飯睡覺也香了。
冇過幾天又是趕集的日子,秋林剛了傷,腳還不靈便,不能陪同大姐去鎮上。幸好逢上學堂放假,二哥和三哥也都沐休在家,於是就他三人結伴去。
看見大姐在挪擱在水缸旁的攤子,秋林趕過去,“大姐,桑葚先彆帶去了,還是先賣枇杷吧,按照上回的價錢。”這桑葚可是好東西,魚塘便那麼多桑樹也才整了這麼兩罈子。大姐拿過去,指不定就按照枇杷的價格給賣了。那價錢賣枇杷還湊合,可是賣桑葚可就不依了。
秋月大是猜到了秋林心頭的算盤,也冇再多說啥,來回抱了四個罈子放上了牛車。秋鬆這會兒也將爹的那些編織整了整,也搬到牛車上去。姐弟幾人跟爹孃和小妹揮了揮手,便往村口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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