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醒來了，意識還算清醒，見到周亦舟時，眼眶裏就不由自主地含滿淚，一直握著的手不鬆，生怕放開，就又走了。

可周亦舟不但沒走，還陪床了一夜，第二天直接請了一天假，留在這照看他。

周唯說話還不太利索，是真的傷到要害。除此之外，等部消腫後還要再做一次骨折手，所以他疼痛起來的模樣，讓周亦舟心裏非常難。

“粥粥，幫爸爸倒杯水。”

周亦舟給他兌了一杯溫水喂著，像小時候自己生病時，他喂一樣。

“謝謝。”

周亦舟把杯子擱去桌上：“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

沒錯，周亦舟從來沒對周唯說過謝謝。從小生慣養長大，一直心安理得地索取著他的付出，因為知道，他們是濃於水的父。

周唯雖然不能彈，但思緒是清晰的，知道肯過來，就是有原諒他的心。

“粥粥，你坐近點，爸爸想和你說會話。”他虛弱道。

周亦舟坐過來，手裏拿著把刀把草莓切丁，聽他訴說著心聲：“爸爸好心辦壞事，就害怕自己沒了，再見不到你們了。好在我還活著，能看到你坐在我床頭，爸爸真的很開心，也很想你。”

周亦舟把草莓丁放進盒裏，眼眶又開始潤：“都說了不要車，非給我買。我明明就不開車，從小隻喜歡坐車。”

周唯回憶著歎息：“是啊，從兒園到小學畢業，都是我開車接送你上下學。孩子，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的確失職，答應你的事更沒做到。爸爸跟你道歉，對不起。”

七年了，其實周亦舟早已習慣沒有周唯的日子，也漸漸麻木他有家庭，有孩子這件事實。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周亦舟繼續切著。

“我知道。可我慢慢變老了，日子越過越短，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所以不想留下憾。爸爸之所以一直找你，就是想和你重歸於好，希你給爸爸一個機會，讓我再盡盡做父親的責任。孩子，原諒我吧。”周唯困難地出手，搭在手背上，才發現也是抖得那樣厲害。

明天和意外真的無從知曉，一旦失去便是永恒。

他懺悔的心聲和淚水，周亦舟再也不能忽略，更無法忽視心的疼痛，為曾經那個任的自己。

好在，那些原以為已經失去的一切，正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回歸邊。正如那些的人，會永遠地著。

醫院這有專業看護，再也不需要留人。所以周亦舟下午就回了公寓休息，自周唯出事以來，第一次睡得那樣舒坦。

不過舒坦，有的人卻病倒下了，發燒到39度，還躺在家裏理工作上的事，完全沒有息的時刻。就是這樣，他都不忘打給周亦舟問父親的況。

“明天就能做骨折手了。”這時候剛醒來。

“還在醫院嗎？我去接你回家休息下。”

“不用了，我已經在家睡一覺醒來了，這幾天謝謝你。”真的要謝他一聲，這幾日他都送往返醫院，又幫忙理各種事，替分擔了不。

“粥粥，不要謝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真心道，那個時候真恨不得能替承心理上的疼痛。

可周亦舟的事，始終隻與自己有關：“明天不用來接送我了，我會自己安排。”

周亦舟能把工作上的事安排妥當，醫院的繁瑣也不在話下，沒了一顆膽怯的心，做任何事都有條不紊，讓蔣涵由心認為是真的有所長了。

該長的人不止們，也有周一諾。周亦舟從醫生那回來，還沒進房間就看到周一諾站在門口。

“這麽冷，在外麵傻站著幹嘛？”

周一諾聽姐姐一頓教育，低著頭跟這個姐姐道歉：“對不起，那天不應該那樣衝地打你，你也是爸爸的孩子。”

周亦舟懵了下，心裏卻越發到輕鬆：“我不記仇的。”

周一諾著眼角哭了，很委屈的樣子，讓周亦舟想起宋亦塵，心一就彎下腰安了他一陣，直到人滿口姐姐地喊著，才發覺這也是弟弟。

有個弟弟也許久沒見到，所以也空回了趟家。

“阿姐，媽媽說你去找爸爸了。”宋亦塵知道爸爸不是自己的爸爸，但卻知道是自己最好的姐姐。

周亦舟嗯道：“我爸爸生病了，姐姐去看他的。”

宋亦塵抱著安：“阿姐，你爸爸冒了，好好吃藥就會好起來的，你不要怕怕。”

周亦舟真的喜歡死弟弟了，抱著小臉親親：“寶貝，你真是個暖男。”

“暖男是什麽呀？”宋亦塵好好奇。

周亦舟點著他的小鼻子：“就是特別會安照顧孩子，讓們到溫暖和心的男人。”

宋亦塵覺得這是誇獎，拍拍脯：“阿姐，那等我長大了，一定會更暖你。”

周亦舟欣，又覺得搞笑，和他放飛自我玩了一陣，他忽然想起那個人。

“阿姐，我好久沒見姐夫了，好想跟他出去玩。”宋亦塵都放寒假很久了，是真的有一段時日沒見他。

不止他，周亦舟也是自那通電話結束後，就兩頭忙得直接忽略了他，也有幾日沒見過。

宋亦塵要給他打電話，周亦舟翻著信息才發現這幾日他都有給來電和短信，不過都被一些擾電話，和各種廣告短信覆蓋了。

【你爸爸手做過了嗎？】

【手況怎麽樣？】

【在醫院很忙嗎？注意休息。】

【別忘了按時吃飯，最重要。】

【早點睡覺，晚安。】

【粥粥，明天是舊年曆的最後一天，所有不好的事都會過去的。】

周亦舟一條條看下來，才發覺曾經那個細致微的人，似乎又回到了眼前。

周亦舟當然還是把手機給了宋亦塵，於是，舊年曆的最後一天，“一家三口”再次合了。

除夕這日，街上還是很鬧騰的，都趕著忙活完最後半天回家，所以商場裏還是與往日無異。

周亦舟幾日不見秦橈，覺得他好像瘦了不，下顎線也更加明顯，應該是給冒弄的。聯想起這段時間秦橈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裏，心上不由得心疼了一下。

秦橈從未病過這樣，病毒冒加上高燒不斷，持續吊了三天點滴，手背上被的都是針眼，折磨到昨晚才有好轉。

宋亦塵此刻在玩兒拓展訓練，跟著教練屁後頭練膽，又怕又新奇，小腳丫子試探來試探去。

周亦舟正想鼓勵他時，秦橈已經大聲喊道：“宋亦塵，勇敢一點，你那麽棒，一定可以的。”

宋亦塵聽到姐夫鼓勵，勒著繩子一鼓作氣邁出腳步，越來越有小男子漢的氣概。

他喊完就咳嗽了兩聲，扭頭看著周亦舟無憂無慮的笑容，終於不再見悲傷，也願能永遠像此刻這樣開心下去。

“粥粥，新年快樂。”

周亦舟頓了頓瞧他：“新年還沒到呢。”

“我知道，隻是想做第一個祝你新年快樂的人。”他又咳了聲。

那個敷衍每天都快樂的人，終於也知道儀式了，不過，周亦舟卻攤著微信給他看：“一溜都是祝我新年快樂的人，你恐怕是最後一個。”

他眼神好，一眼就看見邵楠的微信，回複時間停在淩晨幾分，看來是踩著點發的，心裏不免有些挫敗。

“周亦舟，要怎麽樣才能加你微信？”他真的為此頭疼。

周亦舟想起他棗樹下，那副狂傲的樣子就不痛快，撐著下靠欄桿上：“搭個車就能加微信的這種好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你說。”

過年了，可以理直氣壯地要點紅包，周亦舟獅子大開口：“加我微信可以，門檻費一萬塊。”

原來就這麽簡單，他立即把手機遞給：“加上了自己轉。”

周亦舟可不得接過來，不過輸付款碼時，卻皺起眉：“你耍我？”

他還是那副誠懇的模樣，搖著頭：“碼是你生日。”

周亦舟真以為自己被耍了，沒想到是被套路了，心上不掉一個節拍。

中午吃完飯，秦橈送他們回家之前，先送周亦舟去了趟醫院。

今年周唯一家人都得在醫院過年，好在他恢複很好，已經能坐立，拉著周亦舟說了好一會話，才帶著一份厚厚的紅包回來了。

下車前，秦橈將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宋亦塵：“宋亦塵，新年快樂，來年要更加勇敢，保護姐姐。”

他這樣周到的心意，周亦舟倒是沒想過，所以角不自覺提起滿意的弧度。

宋亦塵瞄了眼阿姐目，得到許可才敢接過來，甜地拱手拜年：“謝謝姐夫，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然後，他也有準備的一份，相當厚實飽滿，遞給：“給你歲的錢。”

已經宰了他一筆，卻沒想到他已早為自己準備好，角上揚的弧度更加流暢。

“不要白不要。”不客氣地接過來，帶宋亦塵下車了。

這一年雖然發生了很多事，卻也是周亦舟收獲最多的一年，在失去中長，在得到中珍惜，由心地激著這一年。

除夕夜，萬家燈火通明，照亮的不僅是遊子歸家團圓的路途，更是每一個人對除舊迎新的憧憬。

周亦舟歡喜愉悅之中，又收到了一條深心扉的消息。

【Q：舊一年，往事隨風。新一年，願你常伴。】

是啊，往事隨風的一年真的過去了，而新年的開始，即便萬象更新，人卻始終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