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箭尖旋轉著，輕而易舉地穿了單薄的軀，在那最要命的地方，一箭穿心。

就在倒下的瞬間，眼前如走馬燈一般串起了此前都沒能想明白的各種巧合。

啊，原來是這樣……

原來，所有的苦難都來自楚王李睿的推波助瀾。

他原就沒有想過，要與白頭偕老。

一陣狂風拂面而來，野草紛紛折下了腰。

剎那鼓樂齊鳴。

悠遠的唱詞好似一陣風，無孔不。

不知道何時，風停歇了。

又有許多道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七八舌在說著什麼。

好熱鬧，好吵鬧。

“小姐？”

余清窈子猛然一，腦袋險些從支起的手掌上下，迎頭往下砸，那種無依無靠的下墜令猝然驚醒。

那道聲音又在耳后響起，焦急萬分，“余姑娘，快醒醒。”

余清窈用手及時撐住了腦袋，迷蒙的視線這才慢慢對焦在眼前金碧輝煌的大殿上。

涂著金漆的朱紅大柱直頂在雕刻著繁雜吉祥橫梁下，梁下每隔一段距離就掛著一個九層高的十八簇的宮燈，在兩三人抱的大柱子之間就安排著好幾個并列的桌案。

此刻案幾后面坐滿穿華服的男，案幾上擺滿了旨酒嘉肴，中央還有穿天水碧長袖舞的舞姬在獻舞，周圍伶人樂鼓瑟琴，余音裊裊，儼然是國之大宴。

這樣的盛景，余清窈在死之前也經歷過幾回，但要說記得最深刻的，那便是被賜婚的那次。

余清窈愕然地移目，掃過四周，忽然就看見那本該在皇太子被廢不久后就柱而亡的閣老張翊，沉著一張嚴肅的老臉，就坐在的左對面。

莫不是還在做夢吧？

可張翊死了，也死了，為什麼與張翊卻都好端端地坐在這奉天殿。

冷汗涔涔往下落，很快就了的后背。

余清窈只能呆愣愣地看著面前晃過的那一張張笑臉，聽著耳旁竹奏樂的靡靡之音。

上一刻還在秦州城外孤立無援，心理上的恐懼與上的痛楚織在一起，讓擱在桌子上的手不住地痙攣、不可遏制地抖。

百集中，張著小口無聲地息，就像是溺水的人貪婪地汲取空氣，不知下一刻是不是就會因窒息而亡。

“余姑娘，您千萬當心，這可是奉天殿，陛下跟前，不能失儀。”旁邊的宮發現了的異樣，友善地提點。

人所命，定然是不能讓余清窈出錯。

余清窈倏然握拳頭，指尖扎痛了掌心，讓從那噩夢一般的困境出了一清醒。

這時邊傳來一聲爽朗的大笑：“阿窈這一點不似明威將軍，不過小酌一杯就不勝酒力了。”

余清窈偏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側，一眼就認出正在說話的白面長須男人是余家本支嫡出的長房長子，余家的宗子余伯賢，如今擔次輔兼吏部尚書，勉強得一聲堂叔。

兩年前，他們還看不上這已經遷出新安本族的旁系。

若非余清窈父親屢立戰功，如今升四品，得明威頭銜，領二十萬守軍。

此次的國宴，這等士族旁支的兒是不可能臉的。

余清窈捂住自己還在生痛的口，眼底漫出了淚霧，配上那嫣紅的香腮，真真就像是這位余次輔所說，一副不勝酒力的小兒家姿態。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剛，余清窈經歷完了那短暫又悲慘的一生。

不清楚為何死去的自己能重新睜開眼，重活了回來。

偏偏還是回到這個時刻。

明淳帝坐于黃金臺上，四周璀璨燭火照得他猶如坐于仙池神臺，令人不敢直視。

余清窈還記得，便是在此次，皇帝為示對戍守邊疆，勞苦功高的猛將嘉獎，決定把自己的兒子拿出來賜婚。

果不其然，沒過片刻，就從大殿里傳來了皇帝的笑聲。

歌舞停歇，在場的文武百都放下手里的杯盞、筷箸，齊齊看向了黃金臺的方向。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朝著余家的方向微傾過，“朕聽聞，明威將軍把兒送回到金陵，是希余老夫人能為擇一良婿。”

余伯賢連忙起行禮，口里道：確有此事。

忽然聽見父親的封號，余清窈淚目婆娑。

若不是年紀到了，余清窈也不會被送至金陵，還記得父親要送走時，著的腦袋說，大當婚，他不能自私地耽擱一輩子。

想起父親殷切的期盼，是希能憑借他用命搏出來的功勛為在金陵爭得一份看重，一個好姻緣。

卻萬萬沒有想到詭譎多變的政黨之爭，竟要了的命。

皇帝手捋著胡須，對余清窈寬厚大方道：“余丫頭，朕還有幾個沒有婚配的兒子，你瞧中誰，朕就給你賜婚。”

余清窈聽著與曾經經歷過的那世，一個字不差的話，口錐刺一樣的疼越發嚴重了，就仿佛那支箭還埋在的口，五棱的鐵錐攪爛了的。

浸了的襟，像是一個止不住的趵突泉，冒著鮮。

逐漸流逝了生命，也帶走了生前對楚王所有的癡。

實在彈不得，仿佛被天家的威儀震住了。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