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七剛送完敖政去安渡回來,聽到地頭的事,就看到馮蘊。
見一張臉紅撲撲的,以為是了氣。
“你等著。”
年郎最是急沖,提著環首刀便要往韋錚駐營那邊走。
“敖侍衛!”馮蘊喊住他,很是無奈。
“事已經解決了。”
敖七一愣,“這麼快,郎怎樣解決的?”
馮蘊垂下眼皮,“韋將軍是太后跟前的人,還能如何?我讓姚大夫去孫家瞧傷了,診治的費用,由我長門莊來出,旁的事,能忍,便忍吧。”
其實不怎麼委屈,裝裝樣子而已。
敖七卻氣壞了。
韋錚這王八蛋,他怎麼敢欺負郎?
他恨不得把韋錚大卸八塊,可馮蘊是什麼子他很明白,沒得的允許,私下去幫忙得不到好不說,說不定就要被厭棄。
“真不要我幫?”敖七挑著眉頭問。
馮蘊看著他,下,年臉頰有汗,問得嚴肅又認真,那握刀的手背上都是隆起的青筋,但凡點個頭,敖七都很有可能去跟韋錚拼命。
“不用。”馮蘊朝他行個禮,往回走。
敖七跟在后頭,覺得脊背熱辣辣的。
這狗娘養的韋錚!
“郎怕我打不過他嗎?”
馮蘊哭笑不得,“當然不是。姓韋的不配跟你比。”
敖七的心思近來敏得很,得了夸獎,那額頭的汗更了,雙輕飄飄的,曬在頭頂,有點眩暈的覺……
—
剛過晌午不久,天氣炎熱。
馮蘊回去的時候,幾個姬妾忙完手頭的活,聚在涼棚下打著扇,歇涼,說話。
自從林娥和苑故去,馮蘊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拘束們了。
有時們把事自家仆來干,馮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是人,看著養眼,能善待的,也樂意善待。
眾姬日子舒坦了,又有前車之鑒,不管對馮蘊是畏懼也好,誠心依附也罷,總之表面上都乖順了。
眼下,文慧、應容在安渡城的玉堂春張羅鋪子,柴纓和南葵在將軍府里守家,負責日常的派粥。因此,長門莊里的姬妾,目前還有十二個。
這些人里,就數邵雪晴、駱月和顧珠三人,以前和林娥走得最近,這些日子尤其小心翼翼。
馮蘊在檐下觀察了片刻,很快回到主屋。
“小滿。”
小
滿正抱著兩支新鮮荷花過來,想要瓶,扭頭看到郎臉不大對,嚇一跳。
“郎,你喚仆?”
馮蘊嗯一聲,突然朝招手,示意過來。
小滿將荷花放在桌案,乖乖走近,雙手放在前,低著頭,張兮兮。
“郎,是不是仆做錯了事?”
馮蘊搖搖頭,“我有個問題要考考你。”
小滿眼睛睜大,“郎快說。”
馮蘊道“若你遇到一個難題,要從涼棚里那群姬妾中間,挑一個人為你辦事,你會挑誰?”
小滿不明白郎這是什麼問題。
可郎問了,就是信任自己,可堪大用。
于是扳著指頭分析,“涂藍姐最溫,聲音好聽。田怡姐最甜,會哄人。江茹姐子直,說話快,沒什麼心眼子,姜姐……”
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馮蘊。
“除了郎,我覺得姜姐最好看。手腳也麻利,我常看們做事,就數姜姐老實,從頭到尾,不會抱怨,也不多言多語……”
馮蘊問“那你最討厭誰?”
小滿的臉猛地垮下來了。
“最討厭邵雪晴。”
馮蘊問“為什麼?”
小滿哼聲,“最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說自己的阿父是安渡郡丞,以前家里如何富有,又如何尊貴,還瞧不起仆。哼,小滿聽到許多次,故意和林姬說郎的壞話,就是個小人……”
“以前怎麼不說?”
小滿撅一下,“邵雪晴不像苑那樣嚼舌,就是拐著彎的說話,乍聽沒什麼要,就是讓人心里不舒服。可樓總管都說挑不出有什麼錯,小滿也說不來……”
有些時候,子比男子心細、敏。
阿樓一個十七八歲的兒郎,哪能看出那麼多門道。
但挑不出錯的人,肯定比滿胡說八道的,更為明。
馮蘊笑了笑,“還有什麼?”
小滿想了想,又道“小滿是聽駱月說的,和邵雪晴好。駱月說,邵雪晴那顆心,比簸箕還要大,就盼將軍哪天收了,或是把賞賜給旁的哪個將軍才好。”
馮蘊
皺眉,“是嗎?”
小滿點點頭,“倆都不想干活,私下里總說那些侍候郎君的事。尤其是駱月,是樓里長大的,知道得多,說的那些話都死人了,還說將軍……”
說到這里,小滿突然停下話,眼睛往地上瞄,看自己的腳。
馮蘊揚起眉梢,“說將軍什麼?將軍又不在,說就是,怕什麼。”
小滿腦袋垂下去,聲音比蚊子還要細,“們說將軍,將軍鼻若懸膽,結拔,必定壯碩偉,最有力遍施甘霖,駱月還說,郎不定多快活呢……”
馮蘊噗嗤一聲,笑了。
長門莊里的規矩是干活吃飯,自食其力,小滿接了這樣的秩序,不得那些姬妾。但馮蘊倒不覺得私下里議論下這些,算什麼大罪過。
道“男子好人,子俊秀郎君,天如此。一堆姬妾天天在一起,不閑談這些,又能說點什麼?再者,們都是太后賞給將軍的姬妾,不算出格。”
小滿早已紅了臉“們蠢得很,沒腦子。將軍才不會看上們!”
馮蘊忍俊不,“小滿最聰慧。長門里,誰也比不了。”
小滿當即就快活起來,笑嘻嘻地問“那郎說說,仆回答對了你的問題沒有?”
馮蘊低笑,“當然對的。”
又問“小滿想不想做將軍的人?”
小滿目里出訝,但堅定地搖了搖頭,“小滿想做郎的人。”
馮蘊住額頭,笑彎了眼睛,“去忙吧。”
“喏。”
小滿喜滋滋拿著荷花進去,布置馮蘊的房間了。
將軍這些日子每夜都來,和大滿因此格外小心,很怕哪里沒有收拾好,引來將軍和郎不適。
—
晚些時候,呂大山回來了,找馮蘊稟報孫家小郎的況。
那孩子才十二歲,骨頭接回去的時候,很吃了點苦頭,另外便是左臉上掉一塊皮,姚大夫說幸而年紀小,盡量替他醫治,不留下疤痕……
呂大山拎回來的,還有一只瘦的野兔。
“這是孫大哥在界丘山獵到的,讓我拎回來給郎燉著吃……”
孫家以前便是花溪人,靠著界丘山打獵為生,前不久剛分到田地,可舍不得再去背井離鄉。
得罪了中京來的兵匪,他們又急又怕,心下想的本不是如何報復,而是怕被姓韋的報復。
br> 這只野兔,孫家舍不得吃,給馮蘊拎來了。
“收下吧。”
馮蘊讓小滿把野兔拎到灶上,又讓呂大山帶些米糧和白面去孫家,說是禮尚往來。
然后再拿蛋和診金去給姚大夫。
呂大山回來說,汪嫂子收了十個蛋,說用來孵小試試,但一百個大錢,分文未收的還回來了。
“姚大夫說,鄰里本該相幫,不必那樣客氣……”
馮蘊看出來那家不是小氣的人,示意小滿將大錢放回去。
“吩咐灶上,夜食多備一份。”
小滿愣了下,就明白了,這是給將軍備下的。
看來郎終于開了竅。
小滿很開心,掉頭就去和韓阿婆說。
韓阿婆笑得臉上皺褶都深了,趕去灶上盯著廚娘。
馮蘊其實不知道裴獗今晚會不會來,畢竟昨夜說了不是很客氣的話,算是委婉的拒絕了尷尬的共宿。
但今天出了韋錚的事,他來了倒也好,有些話,提前說明白為上。
夜,大滿和小滿早早備好水,供馮蘊洗浴。
馮蘊痛快地泡了個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也拿了本書看。
夜涼如水,一片蛙聲隔著窗戶傳來,惹得心神不寧。
直到外間傳出小滿喚“將軍”的聲音,才坐直子,有了塵埃落定的覺……
馮蘊聽著男人的腳步,了室。
簾子掛在金鉤上,裴獗進門,抬頭就能看到馮蘊端坐的樣子。
“將軍。”起行個禮。
裴獗遲疑一下,解下披風,“還沒睡?”
馮蘊道“在等將軍。”
裴獗臉上不見意外,他倒了杯涼茶飲盡,這才坐下來,平靜地看著馮蘊的臉。
“為了姓韋的事?”
消息傳得很快嘛。
虧想了好半天要如何代。
馮蘊笑了笑“將軍都知道了?”
裴獗道“我正為此事而來。”
屋子里就一盞燈,和的線將兩個人籠罩其中,平淡的言語,竟有種夫妻間有商有量的歲月靜好。
這樣的日常,前世是極的,以前裴獗屋,哪一次不是猴急狼奔的…
馮蘊“那將軍想如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