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會兒,裴老太太被攙扶著進了臥房,后跟著沒打采的盧二夫人。
紅玉趕上前行禮,卻被裴老太太一個手勢制止,關切問道,“孫太醫可來看過了?嬈丫頭可醒了?”
“回老夫人,太醫已看過了,藥也給姑娘喂下了。只是姑娘……”紅玉言又止。
裴老太太見吞吞吐吐,頓時心里一咯噔,趕往垂紗罩后的室去。
一進去,只見床上躺著的人小臉白了紙,氣若游,眼神渙散,一副快要撒手人寰的模樣。
裴老太太當即心疼得紅了眼眶,趕上前握住的手輕聲呼喚
“嬈丫頭……嬈丫頭。”
聽到聲音,緩緩轉頭,渙散的目漸漸聚焦在裴老夫人臉上,嚨里頓時發出一聲類似悲鳴的嗚咽
“姑姥姥……”
“欸!”裴老夫人趕應了聲,重重握了握的手,“好孩子,讓你委屈了!”
阮嬈著,不說話,只是哭,哭得裴老太太心里又酸又疼,瞬間老淚縱橫。
“莫哭,莫哭,姑姥姥在,姑姥姥給你做主!”
阮嬈目掃向一旁臉僵的盧二夫人,搖了搖頭,虛弱地噎道,
“是……是嬈嬈不好……辜負了……二表舅母的……栽培。”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裴老夫人心里頓時又心疼又來氣,慍怒的看向盧二夫人。
“你聽聽!你外甥兒都傷了這樣,還在替你說話打掩護!你這個做長輩的怎麼好意思閉著不說話?竟連點表示都沒有!”
盧二夫人本來就是被迫營業,心里正不爽,又被裴老太太劈頭蓋臉地被這麼一訓斥,頓時臉上臊的慌,心里憋著火,悶聲悶氣道
“都是我的錯,給表姑娘賠不是了。”
“不……舅母言重了……”
阮嬈激的似乎要坐起來,被裴老太太一把按住。
“你不必覺得過意不去,我這次讓來,本就是給你賠禮的。今后你但凡有什麼想吃的,想喝,想要的,盡管跟講。今后一切吃穿用度都比照著沁姐兒,無論月例還是釵,只要沁姐兒有的,你也一樣不落!”
說
完,還瞥了眼盧二夫人,“你可記住了?”
盧二夫人頓時一口氣哽在嚨里,半天才臊眉耷眼地應了聲。
“兒媳記住了。”
阮嬈卻仍不肯輕易放過盧二夫人,張張想說話,卻最終搖了搖頭,淚流個不停。
“好孩子,你難道是還有什麼心愿嗎?”
阮嬈趕朝看傻眼的紅玉遞了個眼,紅玉頓時心領神會,連忙出聲道
“姑娘!老太太和二夫人都在這兒呢,您還怕什麼?那些個背主的玩意兒,姑娘趁早讓老太太和二夫人做主,一并打發了干凈!要不然,您這都要做下心病了呀!”
裴老夫人一聽這話音不對,連忙問,“究竟是何事?”
“回老太太,這院子里有些個丫頭婆子慣會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先前見邱嬤嬤勢強,們便投靠了邱嬤嬤,幫忙整治其他人。”
“姑娘礙于們都是二夫人辛苦挑選的人,便一直忍著讓著,管也不敢管,那些人便以為姑娘好欺負,越發沒個規矩,對姑娘輕慢得很。姑娘了委屈,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這一天天的,都快做下心病了!”
裴老夫人聽了,不免氣不打一來,再次看向盧二夫人。
“聽聽!也不知你這家是怎麼當的!派來的人竟個個兒都是蠅營狗茍之輩!真是爛泥糊不上墻!”
盧二夫人倏然攥手里的帕子,強撐著一口氣,低頭道,“是,母親教訓的是。”
“你既知道有錯,便將人都領回去,另拿出一千兩給嬈丫頭,讓自己去牙行挑些合眼的丫頭婆子。”
裴老夫人頓了頓,犀利的目看著,“這錢得從你自己的私房錢里出,才能讓你長長記。”
盧二夫人倒一口冷氣,腦仁轟的一聲像是被炸開,假頭疼一下變了真頭疼。
一千兩!那可是一千兩!還要從自己腰包里出!
對自己養的沁兒都沒這麼大方過!
“買下人,用不了一千兩吧……”盧二夫人小聲囁嚅著反駁。
“剩下的,給嬈丫頭當己。怎麼,你有意見?”
裴老夫人冷冷斜了盧二夫人一眼,見臉慘白,險些站不住,不由再次重重嘆氣。
瞧這一臉沒出息的樣子,不過區區一點銀子就心疼這樣。真是破落戶養出來的小家子氣,將銀錢看的太重,幾十年了還是改不掉。
“行了,這兒沒你事了。回去歇著吧。”
裴老夫人擺了擺手,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盧二夫人如蒙大赦,趕讓畫柳扶著下了閣樓。
剛出了院子,便氣的狠狠錘了兩下墻,低聲咒罵道
“真是不蝕把米!白白惹了一,還搭進去一千兩己錢!老太婆倒是會慷他人之慨啊!讓我掏銀子,自己怎麼不掏!”
“夫人怎麼知道老太太不掏銀子?”畫柳上前一邊幫順氣,一邊神神道。
“奴婢方才瞧見,秦嬤嬤袖子里塞著銀票呢!想來老太太也準備了一份兒呢。”
盧二夫人一聽,頓時更氣了。
“老太婆真是豬油蒙了心了!對一個外姓的丫頭比對自個兒孫都好!送這送那,怎麼不把國公府也一并送給?”
畫柳一聽這話,腦海中突然想起世子爺抱表姑娘回來的畫面,心中頓時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或許……還真有那麼一種可能呢?
閣樓上,裴老太太將兩張五千兩的銀票塞到阮嬈手中。
“姑娘家一旦嫁了人,便不由己了,能有些己,起碼也有些底氣。拿著,這是姑姥姥給你準備的傍錢,將來總會有用的。”
阮嬈愣了下,心中驟然涌出一陣暖意,熏的眼眶發酸,頭一哽。
這麼和藹慈祥的老人,當真不愿意騙。可是……
“拿著吧。”裴老夫人塞到手心里,拍了拍的手背。
“好好歇著吧,養好了子再說旁的。”
r> 阮嬈噙著淚點點頭,目送略微佝僂的影離開,心中頓時涌出一愧疚。
紅玉送完老夫人一行人,正要關院門,突然看到一道人影在墻角晃過,鬼鬼祟祟的。
“誰在那?”
紅玉出門閂,警惕問道。
半晌,終于有人慢吞吞從墻角后走了出來。
紅玉定睛一看,不由驚訝。
“二公子?”
“你們姑娘……醒了嗎?”裴深眼神閃躲,一臉的不自然。
紅玉剛要說醒了,可轉眼一看天馬上要黑了,頓時改了口。
“姑娘方才跟老太太說了陣兒話,又哭了一場,如今又累的睡過去了。二公子若是擔心姑娘,明日再來看吧。”
裴深點頭,“也好。”
紅玉朝他行禮,轉就要回院子,卻被他再次喊住,突然往手里塞進來一個玉瓶子。
“這個……是圣上賞的金瘡藥,專治外傷的。你給用上。”
紅玉趕謝過,回了院子,關上了門。
天已經黑,閣樓臥房突然亮起了燈。
裴深仰起頭,看著燭映照的窗戶,一時間竟有些不想走。
鬼使神差的,他將目投向了院墻邊長著的香樟樹。
閣樓上,紅玉端著洗漱的水回了臥房,服侍阮嬈洗漱。
一個不小心,水濺出來一點,打了阮嬈的前襟。
“哎呦!奴婢該死,這就給姑娘拿件新的來。”
說完,紅玉丟下阮嬈去一旁找寢去了。
阮嬈慢條斯理的解開系帶,緩緩褪去寢,出半邊雪白窈窕的背,正對著窗——
“咚!”
窗外驟然發出一陣悶響聲!
阮嬈心頭一跳,趕裹好服。
“紅玉!什麼聲音?出去看看!”
紅玉納悶的探到窗外看了看,卻只看到墻邊不斷晃的樹梢。
“興許是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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