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在床邊坐下，杯子里的水只喝了兩口。

溫度是剛好口的，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在照顧人這件事上有了覺悟。

“睡嗎？”衛宴洲緩緩在程寧面前蹲下來，替將一縷落在角的發往后撥開。

出的是程寧很小的一張臉，紅齒白，右邊的側臉出一點淡淡的印子。

程寧沒回答，而是往后靠在床邊，坐在床沿比衛宴洲高出一些，垂眼的時候像是在低睨。

冬夜的沙漠里無邊寂靜，但是很遠傳來一聲激烈的狼嗥。

對于見慣的人來說，這沒什麼可怕。

沙漠腹地的狼，夜里都要出來覓食，分食的時候若是發生爭端，很容易撕咬在一起。

程寧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眼睛卻一直盯在衛宴洲臉上。

本令人猜不在想什麼。

衛宴洲坦言，他其實從來猜不程寧的真實想法。

跟的最近的時候，是當年大家還在燕京城里當小輩，不用顧忌別的任何事，比較無憂無慮的時候。

那時候他知道，程寧一心想要統一西北，平定北狄。

后來在宮里，他對程寧就只有欺辱，雖然也有不住出脆弱求饒的表。

看似衛宴洲是在絕對的掌控位置，可他卻也沒有一刻曾看清程寧真實的在想什麼。

現在就更慘了。

他剛剛說，程寧現在的路，四通八達，怎麼過都會比從前更好。

會更明，也會更灑。

衛宴洲鼓起勇氣，握住程寧的手，替將杯子出來。

但他現在不一樣了，夙乙說，人的心思很多時候都要靠猜。

可程寧不是普通的深閨人，或許直接開口問，對而言才是最好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衛宴洲甚至單個膝頭跪在地上“我覺得你現在有點難過。”

其實程寧面無表的，并沒有泄半點緒。

有點不懂衛宴洲為什麼這麼問，但是也沒有否認。

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衛宴洲的長指了很多當年在宮里養尊優的干凈。

但是指甲依舊圓潤。

想了想，程寧坦言“剛剛你的手探過來我臉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你要掐我。”

衛宴洲的表瞬間灰敗下去。

以前他不知道一句話能傷人，那句話的分量會有多重。

現在才知道，沒有什麼尋常的，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或許外人都不會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但就是這句話，讓衛宴洲手上的溫度褪的干干凈凈。

那些過往，他的狠，曾在程寧上付諸過的種種，在許久之后，變烙印，燙傷的是兩個人。

程寧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衛宴洲留在上的印記。

“對不起。”

這次是衛宴洲先放開手，他的雙褪了，這三個字幾乎是氣音。

程寧微微嘆了口氣“我不是很想聽見道歉，傷害已經造了，說對不起能抹掉什麼嗎？”

這話說完，看見衛宴洲的臉更白了，應該是被這兩句話刺痛了。

程頤走的時候，跟程寧說，父親的死不是因為衛宴洲想要下死手。

那時候程寧沒有說話，但是后來其實是想說的，想說人生的轉折，很多確實是

因為衛宴洲毀掉的。

包括這種下意識的反應。

被掐，被施暴，被馴化。

時間放在的人生里只占據了一點，但是足夠烙印進下半輩子。

傷口就在那了，說不定哪一天就撕開結痂重新流。

把自己攤開來說很累，程寧不擅長，只是這兩句就已經讓很難過了。

因為不是個會一直看從前的人，格總是朝前走的。

前面的路才重要。

衛宴洲待不下去了，他替程寧將鞋重新了，給蓋好被子。

過程中程寧發現他的手似乎有些細的發抖，也沒有再開口說任何的話。

“睡吧，夜深了。”

隨后他替程寧將最后一盞燈的燭心剪了，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營帳里重新恢復清凈，程寧也慢慢閉上眼睛。

估計衛宴洲在今夜之后應該放棄了，畢竟他們之間隨便扯出一些過往，都是破碎不堪的。

這場獨角戲，一個人是唱不下去的。

又過了兩日，南熵的傷口漸漸恢復，大嵐那邊的召喚也越來越頻繁。

因為他離開大嵐的時間太長，許多朝事沒了他不行。

而且他傷這件事是沒有公開的，太久不面，難免惹起紛。

所以當有一天傍晚，程寧巡視完四周回來時，他提出要返回大嵐。

“閬中需要的人手，已經命人調配去了，后續會配合你的人。”

他終于能躺了，但腦袋不能隨便。

于是就只有兩只桃花眼盯著程寧，繼續說剩下的話“你跟我回去。”

大嵐的一大半國土

都是草原，很遼闊，也很。

他想程寧去看看，衛宴洲那個瘋子總不能跟到大嵐來。

要是來了，到時候他就找一伙人，套麻袋把他打一頓。

他的地盤，做什麼都沒有人敢手了。

程寧點頭“我送你回去。”

看神淡淡，南熵又開始告狀“阿寧，你知不知道，前幾天那個的，是衛宴洲給我送進來的，他真是死不改，到現在還用這種招！”

他想讓程寧對衛宴洲這個認清楚，他個瘋子到底有多過分。

要不是自己還有傷在，是不是還想將人直接送到他床上來？？

要不是自己定力強，還不知道程寧要怎麼誤會呢。

“我知道。”程寧說。

“你知道？”南熵瞬間更委屈了“你就任由他這麼對我麼？”

程寧挑眉，覺得自己也很無辜“我還要管他怎麼對你？”

這話聽著有一兩分像深宅里娶了很多房小妾，然后因為小妾鬧矛盾但是不想管的老爺。

簡單來說就是冷無。

南熵不說話了，惻惻地瞪了程寧一眼。

程寧“”

搜腸刮肚，想出來一句“以后應該不會了，他應該走了。”

這幾天都沒看見衛宴洲。

倒是夙乙每天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天天換著花樣給做菜。

雖然菜不怎麼樣，但是湯都不錯。

“？”南熵上午還聽陳康說衛宴洲在軍營的伙房里。

看程寧不知道，他也懶得說。

只是想去牽程寧的手“那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夜的就出發回大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