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憂道,“首輔大人必定有他的道理,您還是三思而后行啊。”
這些話秦王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從桌案繞出到窗下負手而立,恨道,“陛下子一日不如一日,本王等不下去了,這次哪怕冒著得罪陛下的風險,本王也得賭一把,決不能看著太子順順當當坐上那個位置。”
大理寺卿見勸不,只得問,“那殿下打算怎麼做?”
秦王扭頭,冷峻的面容浮現一層勢在必得的狠戾,“這次出巡,便是最好的時機,本王要讓太子萬劫不復。”
同一時刻,書房。
閣輔臣荀允和坐在案后替皇帝擬旨,清瘦的老皇帝手搭在窗欞,一字一句囑咐,
“朕出巡之際,著太子監國,閣嘛……”
皇帝負手慢悠悠踱步回來,立在荀允和跟前,“燕平和蕭隨朕去,你與鄭閣老留守,鄭閣老這個人,耳子,不頂事,允和,朝廷朕就給你了。”
荀允和起施禮,“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復又坐下將皇帝所言,擬為詔書。
皇帝慢慢思忖片刻,轉眸向幽黯的天際,再道,
“后宮,燕貴妃隨駕,留皇后坐鎮宮中,至于軍中,右都督楊康跟我走,左都督崔振隨你督守京城。”
荀允和面不變,心中卻明了,楊康是太子的岳父,將楊康帶走,是防著太子生,又讓秦王,燕平和燕貴妃隨駕,則是將秦王一黨擱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皇帝雖然年邁,底下那些人的心思卻是看得的。
片刻,荀允和擬完旨,將圣旨捧至皇帝跟前,讓他覽。
皇帝看完,沒有說話,視線挪向窗外,喟嘆一聲,頗有幾分憂心忡忡。
荀允和慢慢將圣旨擱下,看了一眼皇帝蹙的眉頭,忽然開口,
“對了,臣想起一事。”
“什麼事?”皇帝掀起眼皮淡淡覷了他一眼。
荀允和躬一揖,笑道,“雖說此次北巡是為了跟大兀和談,陛下也別忘了自個兒的壽辰,即便不是整壽,也得好好熱鬧一下。”
皇帝踱著步,立在他側前,饒有興致看著他,“什麼意思。”
荀允和語氣平靜道,“準四品以上大臣眷隨駕,替陛下慶祝萬壽節。”
皇帝聞言漆灰的瞳仁微的一,深深看著他,
不愧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肱骨。
總能恰到好為他分憂。
四品以上眷隨駕,朝臣不敢輕舉妄,無論太子和秦王都翻不出大風浪。
如此,皇帝心中顧慮徹底消除,眉開眼笑拍了拍荀允和的肩,“就依荀卿說的辦。”
太子收到消息,心里反而順暢了。
他本也沒打算做什麼,皇帝能重新將他放出來,已是萬幸,他決不能重蹈覆轍。
秦王卻急得跳腳,“荀允和這個老狐貍,壞我計劃。”
大理寺卿苦笑道,“殿下,‘簡在帝心’四字,可不是說著玩的,否則那麼多朝臣,回回讓他擬旨?”
秦王氣笑,寬厚的手掌著桌案,咬牙道,“無妨,本王還有后手。”
四月初一,隨駕旨意下到各府邸,徐云棲也收到裴沐珩的家書,他即將回京。
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問陳嬤嬤,“三爺什麼時候回府?咱們明日便要出發了,他趕得上嗎?”
陳嬤嬤回道,“徑直去宣府,與您匯合。”
熙王沒被準許隨駕,熙王妃留下長媳謝氏打點中饋,帶著其余兒孫前往宣府,四月的天,風暖氣清,花團錦簇,正是春游的好時節,熙王妃將兩個孫子也捎上,這一路可就熱鬧了,兩位小公子時不時在馬車打鬧,把熙王妃吵得頭疼,最后一個塞給李氏,另外一個扔給庶,熙王妃踏踏實實歇個晌。
裴沐珊尋手帕玩去了,徐云棲獨自在馬車翻閱醫書,從上午巳時出發,至下午酉時抵達西北面柴河附近,將士們臨水扎寨。
熙王妃安排裴沐珊與徐云棲睡一個營帳,二人的丫鬟婆子幫著將日用箱籠搬去營帳里,徐云棲東西,很快落定,出營幫裴沐珊,裴沐珊抱著心的梳妝匣正打算進營帳,卻聽得后傳來黃維雀躍的歡呼,
“,三爺回來啦,正在陛下營帳中面圣呢。”
徐云棲一愣,年輕的婦款款立在晚風中,有些不知所措,尚未回過神來,裴沐珊則怨聲載道哎喲一聲,“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不是說好去宣府匯合嗎?三哥回來了,那我睡哪?”
裴沐珩與徐云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定是要睡一起的,久別勝新婚,裴沐珊不可能壞哥哥好事,懊惱一陣,打算抱著梳妝盒往熙王妃帳中走,只是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神神氣氣聳了聳徐云棲的肩,
“我就站在這等著哥哥回來,若是他捎了禮給我,我再把嫂嫂讓給他。”
徐云棲默默看了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第13章
火紅夕給蒼翠山嵐鑲了一道金邊,湖面漣漪陣陣,映著倒扣的晚霞,似碎了一池星,裴沐珊將梳妝盒給丫鬟,倚著徐云棲站著,看向遠不不慢邁來的男子。
他穿著一件剪裁得的湛窄袖長衫,正在湖邊與幾位僚說話,斜暉歇在他眉梢,與那抹與生俱來的雋冷之織,融一層淡淡的冷霧,將他天然地與周那些人割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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