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山不喜歡無憂無慮的天之驕子，他們都是天上人，地上仙。

他不是。

他跟破碎的人才有話說，譬如塔音，他們都是不完整的，被撕碎砸裂的，出來的傷痕堅刺人，純真無暇的心靈會被他們刺破，只有兩個破碎的人靠在一起，才不用時刻擔心對方被自己刺傷。

司絨某種程度上也是這樣的，他見過在黑暗里崩潰的模樣，那是他答應赤睦大汗追隨的原因。

外頭已經有半個時辰沒靜傳來，稚山謹慎地查探后，帶著塔音沖雨簾，著墻離開了二皇子府。

他不知道，塔音在路上扔掉了一柄尖銳的簪子，那是原本打算送自己心口的。

太子殿下買的烏祿人刀丟了，始作俑者撐傘站在漫天雨中，一輛馬車拐過街頭，捕捉到了那道靜立的影。

逮到你了，奉違的阿悍爾公主。

作者有話說：

稚山和塔音都是15歲，司絨18，太子22。

國破家亡的復仇小王x地下拳場被救贖的小崽，淺淺磕一波純潔的友吧，小王走復仇路線，逆風揚帆的。

第6章

雨幕籠罩整座京城。

在蛛般的雨線里，一輛馬車破開雨幕疾馳而來。

司絨往街邊讓了幾步，下傘面，看那馬蹄踏破水洼，濺起碎珠無數，聽那馬蹄聲由急到緩，直至停下。

側過，把傘面抬起，半掀起的車簾旁，一張冷冽的側臉就這麼映眼簾。

司絨心虛，徐徐吸口氣，把心平，散漫地扯出一道笑：“太子殿下是來捎我一程的嗎？”

封暄往前傾，手指搭在車窗，不聲地盯兩息，如同俯視掌心里好不安分的小，氣勢撲面而來。

一副“你跑不掉”的模樣。

隨后點了頭，說：“城已封，街上怕是不太平，公主孤一人在外，孤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司絨微嘆：“殿下對阿悍爾，若也能有這樣的和悅就好了。”

封暄意有所指：“等阿悍爾也為孤的囊中之，孤自然和悅。”

“也？”何時他掌中了？

封暄居高睨著，兩人的視線隔著細的雨簾撞在一，雨聲消失了，灰瓦墻匿了，兩人短短的幾次鋒，都恨不得在風平浪靜之下，把那晦的鋒芒對撞個盡興。

他視如囊中之，看他同樣是待捕獵。

片刻后，司絨笑了笑，把鋒芒斂盡了，客氣地說：“風急雨，那就有勞太子殿下……捎我這短短一條街了。”

馬車外頭看著樸素無華，里頭五臟俱全，連矮榻都有，司絨有眼力，沒往矮榻的另一側坐，提了擺就要往底下的墊坐下。

馬兒在這時緩緩前行，司絨坐馬車，不防這一下靜，子重心忽地不穩，整個人像被鑿了的竹，往前栽倒。

這一息很長又很短，聽到自己驟然錯的呼吸，大紅的百褶馬面如扇面開，膝蓋似乎有預見地開始疼痛，車壁不知名的雕刻紋路驀地放大。

一息過后，呼吸仍著，面還晃著，膝蓋手肘都沒有痛，的小臂多出了一只浮著青筋的手。

下倒的趨勢被止住。

接著腳底磨著墊，子擰轉，裾上波浪般的金紋線一晃，穩穩垂在腳面，司絨也穩當地坐在了矮榻另一側。

司絨的心砰砰跳，落回了口，扭頭看封暄：“殿下心好？”

封暄收了手，反問：“一個人？你的護衛呢？”

司絨無聲冷笑，哪兒是來捎一程的，分明就是來堵的。

嗅覺真是一等一的敏銳。

屬狗的吧這太子！

不慌不忙地拆招：“稚山啊，在都亭驛里磨刀呢，殿下這幾日關照太多，稚山的刀都快砍豁了。”

說著話，忽地覺眉邊的水珠下了臉頰，低頭往小兜里找帕子，說：“怎麼，殿下尋他有事？”

明知故問，人都被他在手心了還一副無法無天，壞得冒水兒的樣。

封暄也沒指說實話，闔著眼不回。

司絨找不到帕子，這才想起來帕子在丹山馬場臉的時候用了，轉頭問封暄：“殿下，借塊帕子。”

封暄冷淡地回：“沒有。”

“……”北昭的男子，誰出門不帶塊帕子，司絨在心里罵他小心眼兒。

也只好攥著袖子，抬起手往臉上，袖子還未上臉頰，跟前又塞過來一塊天青的帕，不客氣地接過：“多謝殿下。”

帕被走時，過封暄的掌心，指尖被一點沁涼輕微。

司絨攤開帕子，仰了頭，把它整塊兒罩在臉上，鼻腔里果然有雪松味兒，闔眼聞著。

薄薄的帕暈著雨水，在面上，模糊了五，只勾勒出一道廓，封暄挲著扳指，目似一只有實質的湖筆，從的額往下描畫，勾出鼻峰，下至瓣。

看到那兒因為水潤而把帕濡，得嚴合，出底下的殷紅，清冷的天青里，獨獨的一抹殷紅。

是微張的，氣息流，帕被氣流帶來極其細微的起伏。

這姑娘天生有一種控氣場的本事，一上馬車，馬車寂冷的氣氛就不由自主退散，被退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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