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猜對了,陸訓庭不愿太早婚，至，拖到歲安郡主之后。

這是他個人的打算，讓歲安郡主先一步做出選擇,否則京中的輿論對郡主可能會不大友好。

這世間本就這樣,對子苛刻些,私底下會碎，認為太子沒有選擇郡主。

這是陸訓庭不愿看到的。

而且，宮中父皇母后雖然沒有明說，但不太希他找一個份顯赫的貴，與歲安郡主比肩。

兩個孩子雖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可相互沒看對眼，長輩們也不是一無所知。

他們還能強迫兩人親麼？

陛下吩咐太子出來接郡主,撮合之意明顯，若不能走到一起,便各自另行婚配。

陸家上下本就對陸瓊蘊視如珍寶，是家中幺,卻在十四歲那年,毅然嫁給了天慶帝。

并非陸瓊蘊對天慶帝有獨鐘，被寵,但不僅不任，反而備大局觀,當時幾個皇子奪位,陸家手握兵權很難獨善其。

說白了，那樁婚事是陸家的一個政治選擇，而陸瓊蘊清楚家里的定位,主配合了這個選擇。

再后來，陸瓊蘊察覺了天慶帝的所作所為，都沒告訴父兄，就自行手了。

這個果決的舉，對陸家人來說沖擊不小，幺妹仿佛一夜之間長了，在他們沒發現的時候。

陸家豈能讓一人背負不臣的罵名，既然沒有退路，只能迎頭趕上，奪位稱帝。

即便如此，一些人私底下對陸瓊蘊的猜忌并未減。

這個長公主，前皇后，當真與天慶帝的死沒干系麼？

他們找不到證據，陸家非常護短。

陛下要給長公主無上的榮耀，包括歲安郡主。

若是陸訓庭選了高門貴，只怕旁人要說挑著好的棄了郡主。

任何對陸瓊蘊母不利的言論，都是陛下不能容忍的，他無法用強權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即便這些對陸瓊蘊來說無足輕重，活過兩輩子的人了，經歷了太多沉重與傷痛，早已不是曾經天真的自己。

豈會介意這區區言辭。

父兄大抵在詫異的決然，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慶幸能夠重來一回。

比起至親之人的命，外人的罵名有何可懼。

他們都有各自的考量，陸訓庭也有。

一方面他愿意遵循父皇的意思，不要找個份太高的子做太子妃。

另一方面，他還得顧及權衡之。

左右兩位丞相，皆是能人，能干實事。

左丞相鄭家有百年底蘊，而右丞相王家是尚京后起之秀，兩家有好，若要主東宮，最好兩個都收。

陸訓庭選擇兩個都不收。

鄭王一家不僅有好，兒L子的功課也都很優秀，來日必定要科考中舉，為國獻策。

前朝與后宮有牽扯，往后幾十年想必會增添不煩惱

。

況且，除去這種種因素……陸訓庭對曲凝兮覺還順眼的。

兩人之親是事實，他若否認，一走了之，讓小姑娘獨自面對一切，也太過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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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轅和周氏很快從城那邊趕回鶩岡。

他們大部分心神撲在兒L子上，畢竟兒L子年，正當啟蒙的要時刻。

可是聽說兒L出事，自然為此憂心，好不容易養大的閨，怎麼能就這樣毀了呢！

兩人前些日子到鶩岡周圍尋了一圈，沒有線索，聽說太子殿下去府衙借用人手圍剿山林，正是城方向。

他們便順著這邊一路繼續尋找，運氣。

然后就聽到了好消息，兒L無事，平安歸來。

曲轅夫婦馬不停蹄的跑來鶩岡，剛到周家就被一連串的消息給打懵了。

周至博親自到城門口去接，提前口風，好他們清楚狀況。

“太子殿下要跟晚瑜議親了！這可是大事，你們千萬別搞砸了。”

“什麼？！”

曲轅夫婦難以置信，跟周至博在馬車上一路談，抵達周家時，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又驚又喜，這等造化，誰人敢想，偏偏他們晚瑜給遇上了！

等到了周家，周至博先讓一人去看兒L，隨后再正式拜見太子殿下。

第一印象和態度當然很重要，這會兒L周家住著這尊大佛，縣太爺都跑來好幾回了，更遑論其他眼熱的人。

不過沒有太子殿下的允許，誰都不敢胡放人進來叨擾。

曲凝兮瞅著喜笑開的雙親，開口就潑涼水：“太子殿下為全我名聲才說要娶我，宮里多半不會輕易同意。況且二年后他都十八了，變數極大……”

一句話，曲轅夫婦收斂了笑容。

曲家不過是尋常富戶，十幾年前通過關系牽橋搭線才把曲凝兮的姑姑曲莫琪送到皇子邊，沒想那人一躍稱帝，便是天慶帝。

曲氏貌，可惜還沒來得及寵，亦或者皇帝礙于皇后，不敢寵旁人。

終歸是什麼都沒撈著。

這便罷了，曲莫琪不過是不起眼的小人，無人在意。

但要是跟陸家再牽扯上，旁人定要說曲家擅鉆營，全靠兒L求取榮。

前頭裴氏江山，搭上裴氏皇子，十幾一十年過去，江山易主，又搭上陸氏太子爺。

話說起來，必然是不好聽的。

曲轅倒沒有文人那般惜清名，他只是覺得宮里大概會阻止這門婚事。

太子即便一言九鼎，他的親事豈能一人做主？

再說二年確實太久了，一國儲君，負開枝散葉的大任，家立業，哪有十八歲才娶妻的道理呢？

周氏也是這樣想的，頓時歇了大半心思。

坐下來嘆口氣道：“就知道好事沒有那麼容易落在我們頭上。”

來自天家的乘龍快婿，哪是他們能夠肖想的？()

曲轅猶不死心，輕咳一聲：“太子殿下既然起意，那就是中意我們晚瑜，即便做不太子妃，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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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太子妃，是太子嬪或者良娣，就是許多人破頭也進不去的位置。

以曲家的出，應當知足了。

何況晚瑜跟太子有這等緣分，想來進東宮能比旁人多一分。

曲凝兮毫不意外父親會這樣說，在他看來，能搭上這樣的姻親，自然是該不折手段，抓不放的。

似乎也別無選擇，因為太子的份，無人敢議論被擄劫上山之后的遭遇。

那些難聽的話，沒人敢說。

只是……“他親口說是正妻之位，既是太子，當言而有信。”

“他真的這樣說？”曲轅睜大了眼睛。

曲凝兮一點頭：“沒錯。”

曲轅覷著眼打量閨，雖說年歲尚小，還沒完全長開，但大眼睛小鼻子小的，從小就生得討喜。

外祖母心肝似的摟著不放，家里重視男丁的老太太也喜歡這個孫。

誰能不喜歡呢？

曲轅頓悟了：“太子殿下這是瞧上我們晚瑜了。”

曲凝兮心頭猛然一跳，下意識反駁道：“怎麼可能。”

他自己就生得那樣好看……

若是尋常的陸公子，信，但為太子，在尚京見多識廣，什麼樣的人沒有呢？

曲轅不明白為何妄自菲薄，及至晚間，他攜帶妻子，一同拜見了太子殿下。

瞥見那玉山傾頹的俊艷冶容，才驚覺何為天人之姿。

原來民間傳言東宮俊秀，并非刻意追捧或是夸大其詞。

甚至已經是收斂著夸贊了！

陸訓庭穿了一件蒼葭水錦袍，發頂束以白玉蓮形冠，刻紋并不繁復，秀逸大方。

他眉目如畫，畔盈盈淺笑，幾乎把周氏給看愣了。

這等乘龍快婿，誰不喜歡呢？

鳴恩上茶招待了兩位，陸訓庭毫沒有架子，簡直比尋常人家的年輕小輩都要懂事且隨和。

曲轅和周氏心里樂開了花，不過并未因此就疏忽大意。

他們躊躇著詢問宮里對此事的態度。

“宮中來信沒有那麼快，”一來一回至需要二日，陸訓庭輕笑道：“兩位不必擔心，孤絕不食言。”

曲轅忙道不敢：“并非質疑殿下……”

陸訓庭也不穿他的忐忑，轉而說道：“孤外出月余，收到宮中旨意后便要回京，不知曲家作何打算？”

“這……”他這麼快就要回京了？曲轅也知道，一國儲君沒有長時間在外的道理，太子自然無法久留。

可是尚京距離鶩岡和城，距離不算近……

他這一走，兩人就難以見面了，萬一沒有賜婚圣旨或者信，該如何是好

() ？

“曲家可要到尚京定居？”陸訓庭溫聲問道。

他有此一問，不是無的放矢。

曲家在尚京購置了一套宅子，在天慶帝登基后，曲莫琪為后妃之一，份水漲船高。

雖說還沒得寵，位份也不高，但曲家不缺添置宅子的銀錢，就在尚京買了一套。

陸訓庭查過曲家，對這些了如指掌，也知道曲莫琪如今還跟梁太后那群人養在行宮。

這是上一輩的事，他看了過后，也沒覺得如何。

在尚京，舊日跟裴氏有牽扯的人何止一一，簡直數不清。

論關系，曲家實在不起眼。

周氏連忙接話道：“去尚京也好，實則我們正有此意。”

不說兒L的婚事如此要，本就愁兒L子的求學之路。

城或者鶩岡的書院再好，能好過尚京麼？那可是天子腳下。

再一個是國子監，說不準孩子長大些就能去呢？

曲轅聽了太子殿下如此提議，哪有不應之理，回去后就決定把行禮收拾了，以免要走時太過倉促。

曲凝兮這個當事人卻猶豫了。

問曲轅：“父親到尚京準備作何營生？”

這話把人給問住了，他想了想：“咱們買幾個鋪子田莊？”

“尚京的土地，寸土寸金，父親想變賣祖業麼？”

還沒親，如此孤注一擲，老太太也不會同意。

沒人相信曲轅的經商之才，怕他把祖上積余給揮霍了。

曲轅皺眉，改口道：“殿下或許有事吩咐于我呢？”

“你想撈個一半職，雖說是殿下一句話的事，但只怕也不容易。”

曲家在尚京舉目無親，只憑借一個尚未過門的兒L要立足腳跟，談何容易。

況且曲轅絕非長袖善舞之輩，旁人輕視曲家這般著，他便是任職也不會快活。

總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跑去跟太子告狀，又不是小孩子了。

這點際能力，全憑個人本事。

說到底，就是雙方地位懸殊太大，且曲凝兮年歲小，存在諸多變數。

即使昭告天下是未來太子妃，就能服眾了麼？

而曲轅在尚京若是什麼都不做，一無職，一無事業，年紀輕輕窩著做閑家翁？

只怕會惹來不奚落的閑話。

“你怎能這樣看待你父親？”周氏沉下臉來，覺得曲凝兮目無尊長。

倒是曲轅，他這人沒本事，但有點自知之明，也不是沒有被同齡人奚落過。

這會兒L惱怒：“那你說怎麼辦？！”

曲凝兮多知道家里虧損了幾次生意，也不是有心說難聽話。

道：“我們留在鶩岡，二年后再去尚京。”

二年，倘若陸訓庭重諾，自然不會言而無信。

而方一家也不必早早的著他，顯得太難看，旁人

輕視不齒。

再一個是親朋好友幾乎全在鶩岡與城，他們慣來生活于此。

周氏瞪大眼睛：“二年這麼久，太子妃之位被旁人占了去可怎麼辦？！”

“能人占去的，我本就守不住。”曲凝兮毫無斗志。

拿什麼守？

周氏被噎了一下，太子若要另娶，誰敢說個不字呢，儲君大婚，占著大義，豈能阻攔讓他晚婚？

誰讓曲凝兮才十一歲。

曲轅眉頭皺：“不說太子妃，二年后指不定東宮多個庶子……”

等到太子登基，那就是大皇子？

曲凝兮聽見這話，頓覺頭疼：“父親所言有理，要不……這婚事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