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遇風擋風,逢雨躲雨。
此刻被他護在背上、遮在傘下,阿姒恍惚想著,或許世間風雨真會繞著一個人走,與權勢地位無關。
僅僅是一把能遮得住兩人的傘,一個不需太寬闊但堅定的后背。
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樣的覺,阿姒低下頭,下擱在他肩窩:“夫君。”
“嗯?”晏書珩將往上挪了挪。
“無事,留意腳下。”
竹鳶替他們撐傘,角浮起癡癡的笑。稍后方,破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起前夜晏書珩所問的那些話,頓時了然。
但他仍猜不,這是出于狩獵和掌控,還是真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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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打算在城外驛館暫時休整,方靠近那一帶,便聽到哀求和哭喊聲,夾雜著兵的吆喝和驅趕聲。
阿姒頓時猜到:“是流民?”
晏書珩步履未停:“是,所幸不多。”
眾人走近了,被兵攔著的流民越發,有人高聲喊:“你們明明有吃的!這世道窮人就該死對嗎!?”
“給我們一些吃的吧……”
……
阿姒摟下人。想說有些怕,卻實在諷刺,若可以誰不想安居樂業?想說他們可憐,卻又覺得空有憐憫卻做不了什麼,反像是在別人傷撒鹽。
有驚無險地進了驛館,眾發覺驛館中還有一行人,是一隊兵。
阿姒拼湊得知這是往健康護送宮里妃子千秋宴的賀禮的兵士。
何其諷刺,難怪流民要作。
阿姒無聲長嘆。
到了房里,投桃報李,主替晏書珩褪下半的外。
見神淡淡,他攬住。
“怎麼了?”
若換從前,阿姒會同他慨。
但自從知道他替朝廷做事又與世家沾親帶故,猶豫了。
晏書珩了然:“在想‘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
阿姒搖搖頭:“是在想‘窮則獨善其’。”這不是眼下的能改變的事,捫心自問,若盡榮華,會為了救濟旁人散盡家財,損及自安穩麼?
會救濟,但只怕不會散盡家財。
晏書珩取下縛眼綢帶,明眸出,眼中的茫然也隨之顯。
他并不勸解,有些'和念頭需要被一再制才會發,若能輕易住,便不算念,只替褪下外衫:“歇下吧。”
阿姒的確很困倦,不一會便睡下了。
晏書珩則下樓,破霧忙跟上。
二人走到驛館后僻靜,破霧道:“郎君,流民中似有故意挑撥事端者。或是山匪所為,附近一帶有伙山匪,里頭有個人與郎君要尋的那人有幾分相像。”
半年前,胡人從雍州南下奪魏興,北地流民加上洪災侵擾的百姓,竟有近萬之眾,有些被豪族招為佃農,部分落草為寇,長此以往,只怕楚會。
此次暫留宜城也是為此。
晏書珩道:“查查那人。再傳信回建康,暗中著人上奏讓祁氏將荊楚流民編軍中,順道將這一帶的殷氏殘兵一并收了。”
殷氏被瓜分后,一半兵力為祁氏和皇室收編,亦有些將領領私兵游走于楚。若能收攏,能穩住局勢,還可增加兵力,畢竟在此世道,手無兵權的世家易掣肘。
“郎君,屬下有。祁家已拿了殷氏近半的江東兵權,若再收編流民和殘兵,豈不如虎添翼?且陛下因忌憚祁、晏,要扶持潁川陳氏,陳氏因陳老先生之故有名,又有財力,而祁氏有兵權,屆時晏氏如何自,郎君為何要促進祁家擴張勢力?”
晏書珩轉頭看向他,笑道:“你所顧忌的,正是其余世家顧忌的。”
破霧明白了,只有先發制人將祁氏推上浪頭,屆時各世家和皇室都會默契地不讓其涉;眾世家不愿皇權進一步強盛,必也會合力阻止皇室涉此事。
至于最終鹿死誰手,且待謀算。
晏書珩又招來一名幕僚:“去查查宜城城主李壑為人秉。”
幕僚躬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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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醒來時,晏書珩稱需多留幾日,驛館不便利,帶去城中客棧落腳。
城外鼻尖盡是淤泥腐草以及與死亡,城中卻似乎還算安寧。
晏書珩道:“城主怕流民擾城中,不肯開城門接納流民。”
阿姒早預料到會是如此,又問:“那他們會在城外搭棚施粥麼?”
“大抵不會。”晏書珩觀察著神,“流民近千,施粥杯水車薪。”
正說著,馬突地急停,阿姒子險些往前撲,被晏書珩攬腰穩住了。
馬下傳來個清稚的聲音:“阿姐!”
阿姒問晏書珩:“怎麼了?”
“是在船上的小郎君。”晏書珩下了馬車,“小郎君,跟著你那位婦人呢?”
小孩聲音帶著哭腔:“也走了……親戚不收留,無法養活我。”
阿姒從馬車探出子,想起昨日那婦人說過要去宜城投奔親舊,想必是如今走投無路,只能舍棄孩子。
又或者,有了別的猜測。
昨日那婦人無端對著他們兩個陌生人說了一大通,或許是本就料到親舊不會接納孩子,聽他們提起晏長公子,認為他們非富即貴,定能養孩子,這才刻意鋪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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