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原本還想要再仔細看一眼手裏的卷子,只是才剛垂下頭又猝不及防地聽到耳後突兀傳來的桌椅拖的刺耳聲音,背脊繃到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兩條手臂條件反地住桌面上才剛攤開的試卷。
很難準確描述出那一刻到底在心虛什麽,或許是虛榮心作祟,又或者是卷子上的不想被旁人看到。
直到確認後沒有腳步聲再傳來,才又緩慢地移開兩手,接著沒再遲疑,混地將桌面上的所有東西推到一,一腦全都塞進了書包裏。
收拾完後顧菀也不再多停留,背上書包迅速起徑直從教室的前門離開了。
一個人回家的路上,顧菀坐在公車後排的空位上,一直在步步分析,能這麽善意幫卻又不留姓名的人究竟會是誰。
仔細想想,從這張數學卷子發到手裏,再到發現卷子上的特別批注,期間不過才隔了一節育課,對方能利用的時間也就只有育課的那段時間了。
確定對方一定是班裏的同學,只可惜顧菀上育課那會兒正糟心著,完全心不在焉,沒有關注過班裏到底有誰缺席了這節原本就是在場上自行活的育課。
學校距離家不近不遠,但勝在通方便,公直達,顧菀下了公車,只需要再過個馬路就直接進了小區裏。
父母工作都不清閑,加之顧菀本很自律,所以顧菀從小到大,顧和和吳素珍幾乎就沒有心過的學習的事。
更多時候,他們了解顧菀的學習況,完全是顧菀主同父母彙報。
到家的時候,顧和和吳素珍都還沒有下班回家,顧菀背著書包回房間,拉開書桌的轉椅坐下,安靜的環境裏,終于能安心將書包裏的數學試卷掏出來,認認真真從頭開始看。
在考場上的時候腦子還有些,這會兒靜下心來仔細分析,顧菀能看的出來對方的思路遠比的要清楚有邏輯,在對照著對方的批注的前提下,顧菀能覺的出來自己很多時候從題幹理解上就有偏頗。
還有些運算上的問題,原來完全可以通過一些轉換省去不必要的中間計算過程,而每一步都非得計算出個結果來,這樣勢必要浪費很多不必要的時間,也就難怪最後的大題甚至都來不看。
認認真真看了大半張卷子後,顧菀腦子裏又開始犯軸勁兒,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每一題,往往從對方的思路出發,問題好像就會變得簡單。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為什麽就是想不到這樣的出發點,每次總是在外圍打轉,結果就是忙半天到最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前面做的全都是無用功。
卷子重新訂正完的同一時間,關于今天這位好心幫忙的人究竟是誰這個問題,顧菀心裏也同樣有了個答案。
雖然筆跡沒辦法深分析,但在有限的幾個人選裏排除讓事變得容易了些,這通篇的批注裏,不止一次出現過的字母A,還算是比較與衆不同的手寫習慣。
尤其還是因為個人興趣的關系,顧菀很難不注意,這花形式的字母A,前段時間還曾饒有興致地跟著自己買的俄語字帖學著練習過。
同樣也清楚地記得,開學典禮那天,程衍的發言稿裏,也同樣是這個寫法。
只是,怎麽可能呢?
顧菀仔細回憶,似乎除了開學第一天時候的短暫集,與程衍往後甚至都沒有再單獨說過一句話。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程衍已經完全為了寧宜一中的風雲人。而且他不只是在他們這一屆裏廣追捧,甚至不高年級的學姐們都會特地找借口來他們班級,借機想同他認識。
畢竟是同班同學,顧菀哪怕并沒有特地去關注他,也無意中撞見過他冷著臉面無表地拒絕過別的孩子的一幕,以淺的一些認知,再加上從楚臨月口中的那些細節描述,也大概能夠拼湊出一個算的上完整的程衍。
他絕不是個心腸、會好心的人才是。
恰恰相反,程衍絕對不是個好相的人,他待人向來疏離又冷淡,但他又好像從不缺朋友,他好像都不需要付出什麽緒價值,周圍就已經有一大圈人心甘願圍上來了。
至于與程衍,他有太多朋友,這樣的一號,在這圈人裏,應該是排不上號的。
他們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可既是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關系,他又有什麽理由會這樣反常的好心的幫助呢?
顧菀不是能心裏裝的住事的格,既然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去證實它。
隔天再去學校,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跟程衍問清楚。
只是後排位置原本就是男生居多,尤其程衍周圍又常常會圍著男生,顧菀還沒有完全進化到當著一群只要見到生過來找程衍說話就會無差別起哄的男生們的面前還是淡定開口。
之前的時間,顧菀也正是因為不想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會刻意同程衍保持距離。
第一次認真地關注程衍的向。
顧菀才注意到,課間休息的時間,程衍通常都是半靠著側牆,沉默地坐在位置上,冷著臉聽邊的男生們閑聊,卻幾乎從不開口接話。
關注久了,顧菀心裏反倒莫名生出一種念頭,覺程衍他上似乎有種時刻游離在喧鬧外圍的孤寂。
一直到下午第三節的自習課,顧菀才終于等到機會。
自習課不一定會有任課老師過來盯,學生自行安排,顧菀注意到程衍拿著水杯路過前門,猜他應該是去茶水間接水,趕抓住時間,也拿上杯子從繞出去,從前門追了上去。
出來的及時,正好捕捉到他轉過拐角往盡頭的茶水間去的背影,顧菀加快了腳步,一路追到茶水間。并不是下課休息的時間,茶水間裏這會兒除了程衍,再無旁人。
顧菀進來的時候,與剛剛接完水的程衍迎面撞上。
完全是作快過腦速,顧菀下意識堵在他面前的位置。
程衍眼裏有一閃而過的複雜緒,他眼眸微垂著,略有些不自然地朝後退了步,側頭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臺上,整個人松松垮垮地倚在大理石桌臺一側的位置,才看著顧菀慢悠悠掀起眼皮,“找我?”
茶水間隨時可能有其他人來,沒有更多的時間留給顧菀迂回委婉地引出問題,幹脆直截了當地開口問了,“是你嗎?”
程衍原本垂在兩側的兩只手又收回,進口袋裏,指尖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他垂眼看著顧菀,晦暗的視線落在上,其實明明知道在問的是什麽,卻不答反問,“什麽?”
更想要一個確認的答案,顧菀這會兒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站的其實同程衍很近,甚至需要比平日裏更用力地仰頭才能夠直視著他。也不寄希能同他再繞什麽彎子,想要確認的那個答案幾乎是口而出,“我數學卷子上的那些批注……是你幫我寫的,對嗎?”
明明是問句,但語氣幾乎是肯定的。
程衍倒沒有否認,肩頭有些松垮下來,挑了挑眉頭,眼神裏好奇的分更多,他原本沒想要給顧菀增加更多的心理力。
但他沒意識到自己哪裏暴了,“為什麽會覺得是我?”
“手寫習慣。”顧菀實話實說,“我之前看過你發言稿,當時就注意到你會把字母A寫花,這次也是。”
程衍的眼睛眼可見的亮起來,眼尾約藏著笑意,他問,“你一直記得?”
顧菀繞過了這個問題,確認了答案是他後,更不明白程衍會這樣做的原因,這完全不符合他表出來的格。
“謝謝,我有認真從頭看到尾,益匪淺。但是……你為什麽會幫我?”
“昨天上育課前,吳老師找我過去一趟,路過梁老師辦公室,看到你在。”程衍視線落在顧菀臉上,大腦那刻在飛速運轉,組織語言。
“吳老師跟我說,這次試卷其實是有故意擡升難度的,上課那會兒他又注意到你緒不對,他怕你心理力大,所以找我,想讓我和你一起分析一下你的卷面。”
顧菀記得昨天梁老師也是這麽跟講的,說是聽說緒不太對,所以才找過去聊一聊。
“……那我是不是應該跟吳老師說聲謝謝。”
顧菀實在有些寵若驚,原來昨天的數學課,吳老師一直有關注著的緒起伏,不找了梁老師,還特地找了程衍幫。
“別——”程衍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張,很快恢複如常,擡手了後腦勺,蹩腳地又解釋,“吳老師怕你有力,沒讓我告訴你是他安排的,你還是當不知道這個事兒吧。”
程衍的解釋乍一聽上去很合理,顧菀不疑有他。
“謝謝。”擡眸認真看向程衍,“就是實在太麻煩你了。”
“沒關系,本來沒什麽麻煩的。”程衍心虛錯開眼眸,避開那般真誠熾熱的視線,“我寫下來也是幫我自己鞏固一遍,談不上什麽麻煩我,說不定你能幫我發現錯誤,算是互相幫忙。要是還有什麽問題,你再問我就行。”
明知道程衍這麽說更多的是寬,但因為顧菀這會兒實在太在意數學績,即便此刻面對著的人是程衍,腦子裏忽的有了個得寸進尺的想法,不是想要請教這張卷子上的問題。
“程衍,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嗯?”
顧菀扯出個近似于討好的笑,“好人做到底,你能不能再幫幫忙?幫我再補習補習?”
畢竟卷子的事,程衍是因為吳老師才幫的忙,現在的這個請求,其實很沒有要求的立場。生怕聽到程衍拒絕,顧菀眼尾不自覺耷拉下來,下意識又補了一句,“你那麽厲害,拜托拜托,幫幫我吧?”
懶一時爽啊啊啊(痛苦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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