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應該早有察覺的。
他其實應該早有警惕的。
他那樣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地從世界各地趕回的邊。
從前他從全世界的邊離開,如今林知書離開他。
一陣天旋地轉。
梁嘉聿聞到自己上傷疤裂開,流出淙淙鮮的味道。
客廳里漫長的安靜被他平和的嗓音打斷。
梁嘉聿輕聲問:“方便告知我你是幾月幾日的飛機離開嗎?”
林知書說:“八月二十日。”
梁嘉聿輕輕地點頭:“畢業是?”
“日期還沒定,但應該是六月中旬。”
“最近還忙嗎?”
林知書不知他為什麼忽然問到這些,只如實應答:“不忙,已經結課了。”
“這樣,”梁嘉聿輕聲應道,又說,“我在八月上旬和你去辦理手續,方便嗎?”
林知書頭稍哽,知道梁嘉聿已答應。
“好,多謝你。”
梁嘉聿很輕地笑了笑,幾乎像是嘆氣。
“小書,你總是對我很客氣。”
“應該的。” 林知書一時緒洶涌,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梁嘉聿卻問:“那我們現在已和好?”
林知書重重點頭,“當然。”
“事都說開,我也答應和你離婚,心有沒有好一點?”梁嘉聿又問。
這樣的時刻了,他還在關心心到底有沒有好一點。
林知書本無法耐這種溫,點頭的同時也溢出熾熱的眼淚。
“那離婚之前,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林知書再次重重點頭:“當然。”
梁嘉聿于是在這一刻攤開雙手,輕聲道:
“那過來抱一下吧,小書。”
第47章 坦白
有一些事沒有變。
比如林知書永遠不會在對梁嘉聿的坦白中到任何傷害。
比如林知書永遠無法拒絕梁嘉聿的懷抱。
那天晚上在倫敦, 他住的下頜親上的。手臂于是也將人帶來懷里。林知書像一只無法自理的樹袋熊,抱住梁嘉聿。
也如同此時此刻。
新年過后,他們變得不再親。減同梁嘉聿的聯系, 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 即使偶有聯系時梁嘉聿從未、從未表出任何冷淡、不悅的緒,林知書卻知道,永遠不會再像從前一樣。
那件事如同一團越纏越的線球,堵在林知書的腔里, 呼吸也困難。
如今, 梁嘉聿親手將它解開。
眼淚比任何時候都洶涌, 林知書幾乎是大哭。
過去幾個月表現正常,像是完全接這樣的結果,卻只有林知書自己知道, 有時候一個人待在家里,呼吸偶爾很困難。
哭泣變一種發泄、一種自救。一種將腔悲涼郁結通通掏空的方式。
梁嘉聿一只手環在的后背,一只手輕輕的頭發。
他總是這樣很有耐心,一直等到林知書呼吸逐漸平穩。
“對不起。”聲音仍帶著濃重哭腔, 梁嘉聿沒有接話,安靜等著。
林知書抬手囫圇了面頰上的淚水,淺淺地吸氣。
想,確確實實做錯了一些事。造如今局面, 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對不起, 梁嘉聿。我那時候一意孤行,就是覺得不能再在你邊沉淪下去了。又怕如果你挽留我, 我會意志弱放棄自己的決定, 所以才打算拿到一定要走的結果時再和你說。”
林知書短暫停頓,又說:“但其實……如果那時候就和你坦白, 你或許本就不會干涉我、挽留我。甚至會像從前一樣支持我。但是……但是我那時候太鉆牛角尖了。總覺得你對我太好、太好了,什麼事一和你說,你一定會幫助我。”
梁嘉聿口輕微起伏,又像是笑、又像是嘆氣。
“怪我是個太好的人了?”
林知書笑,也出剩余的眼淚。
說:“是啊,梁嘉聿,你太好、太好了。那時候我不想去國,總想著要麼留在南市,要麼讀書也該去歐洲。這樣總能和你有一個地方重合。你那時候不確定之后是要常駐在歐洲還是國,我不敢問,但是心里痛苦極了。金瑤的事過后,我才發現,我不應該依賴于你的任何一個決定,這是我的人生,我應該去我想去的地方。”
此刻再說起這些話,沒有了剛剛的激憤緒。
字句平靜,在人的懷里傾訴。
梁嘉聿手掌到漉漉的臉龐,林知書抬起頭來,也在看見他面龐的下一秒低下頭。
“太丑了。”說,“我現在的眼睛肯定腫得像青蛙。”
梁嘉聿很輕地笑:“我不信,讓我看看。”
林知書的臉龐就隨著他的手又抬起來。
小小的一張臉,哭得紅通通、皺。眼睫上還沾著細碎的淚珠,梁嘉聿拇指輕輕上去,干淚珠。
只覺得現在氣氛過分溫和、平靜。
像是不論說什麼,都可以被理解、被接。
林知書說:“我真應該從一開始就和你商量,是我太蠢了,做出這樣的事。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梁嘉聿卻搖頭。
“有時候專心致志、興頭十足地要去做一件事時,會很容易忽略很多其他事。這是很正常的。比如你想要獨立、想要從我們的……”他停頓,斟酌用詞,“……我們的婚姻困局中獨立出去,就會自然而然地先把我排開。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是在過真實的人生,那就會犯下各種各樣的錯誤,不必要這樣苛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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