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趕來的路上，沈宴笙已經知道出事的人不是餘燼，但事發地離民宿這麽近，出事時間又那麽趕巧。

倘若沒有淩鶴羽擋災，此刻他見到的就該是一。

餘燼肩膀上一片濡，是沈宴笙流下來的眼淚，熱熱的滲進骨子裏，跟隨流淌進心髒。

回抱住那結實的軀，輕聲陳述：“沈宴笙，你哭了。”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該把你鎖起來！”

沈宴笙抬起頭，在麵前了方寸，惡聲惡氣的強調，“家裏也好，辦公室也好，永遠把你鎖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無論你怎麽求我，我都不會放你出去！”

他是真的要被嚇死了。

一個字都沒有誇張。

餘燼抬手，用指腹替沈宴笙掉眼淚，若無其事的笑著問：“怕什麽？”

“我這不是沒事嗎？”

淩鶴羽死了，薑清慈跟淩彥都會痛不生，一想到這一點，此刻就好的不能更好。

十八年，六千多個日日夜夜。

餘燼都在盼著這一天。

唯一讓憾的是，淩鶴羽死得還不夠慘，聽說已經被找到了，起碼能拚個大概，八會被淩彥接回北城土為安。

而的母親跟弟弟，卻連在哪兒都不知道。

餘燼在北山陵園立了三座墓碑，其中兩座都是空墳，除了關於過去的記憶以外，沒有任何東西能用來緬懷母親跟弟弟。

甚至快想不起來這兩個人的長相，連腦海中僅剩的東西都要留不住了。

這些年來淩彥沒有到任何影響，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爛泥的兒子，那個孩子還不滿百天，連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都沒機會看見。

死去的人無知無覺，罪魁禍首心安理得的忘記他們。

隻有餘燼一個人。

被留在十八年前的那場噩夢裏，躺在至親留下的模糊中，此生無法。

餘燼沒有哭，沈宴笙卻直覺在難過。

他將人抱起來，箍在自己懷裏，大手順著的脊背一下下安，像是之前從噩夢中驚醒時一樣。

沈宴笙說：“不要怕，沒事了。”

“有我在這裏，誰也害不到我的阿燼，我已經讓人去查那兩個檢修工人的下落，我保證他們很快就會被抓回來。”

餘燼蜷在他懷裏，低低的“嗯”了一聲。

知道沈宴笙有很多話想問。

隻是被蒙蔽，又一次選擇袒護自己的卑鄙，選擇袒護這個罪魁禍首。

兩個檢修工還沒歸案，淩家人卻先趕到涉川。

哪怕淩彥跟薑清慈破裂，已經到了撕破臉皮的程度，但在這件事上除了薑清慈以外，沒有人能跟他分擔這份喪子之痛。

淩蓁蓁見到父母，鑽進他們懷中泣不聲。

薑清慈問：“蓁蓁，你去看過了嗎？”

“裏麵躺著的真是你弟弟？會不會是他們搞錯了，其實出事的是另有其人？”

看過了。

那死狀淒慘，眼睛卻還睜著，像是心有不甘，要指認謀殺自己的兇手一般。

淩蓁蓁隻看了淩鶴羽一眼，就心虛的不敢再看。

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可那兩名檢修人員，是讓薑家找來的，薑清慈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知道愚蠢至極的決定，知道才是害死淩鶴羽的真兇。

淩蓁蓁聲回答：“是他。”

被白布遮著。

淩彥手去揭，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依然控製不住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裏躺著他的小兒子。

他朝夕相，嗬護長大的孩子。

淩彥一向堅強，卻還是忍不住落淚了，隻是強忍住沒痛哭出聲。

而薑清慈哭得歇斯底裏，連站都站不起來。

淩諾姐弟倆站在走廊上，沒跟進去，聽著裏麵傳來的哭聲竊竊私語。

淩默擼起袖子說：“聽說他死的時候沒閉眼，我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是不敢進裏麵看。”

“你以為我敢？”淩諾隻覺全發冷，“也不知道是惹到誰了。”

“淩蓁蓁說是餘燼害的，但餘燼殺淩鶴羽幹嘛？他們之間又沒有恩怨，犯得著下這種殺手？”

“而且怎麽那麽肯定，開那輛車的人一定會死？”

淩默跟姐姐對視片刻，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皮疙瘩又起來了，冒得比剛剛更誇張。

本來淩明宇份存疑，淩鶴羽無故慘死。

他們一下子除去兩個威脅。

姐弟二人本該高興才對，此刻卻被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懼圍繞。

這下連看戲的心也沒了，決定還是忍氣吞聲，千萬不要隨便刺激痛失子的薑清慈。

誰知道會不會更喪心病狂？

淩彥作為死者家屬，當然是要追問事故原因的，他總得知道兒子因何而死。

目前的結論是：剎車失靈。

最可疑的兩人下落不明。

淩蓁蓁說原本該死的人是餘燼，因為第二天本該由開那輛車。

但劇組的所有人都能證明，是淩蓁蓁出言相激，強烈要求餘燼給當替。

連淩鶴羽都是帶進劇組的，跟餘燼幾乎沒有聯係。

警察沒明說，可淩彥卻領會了他們的言外之意，隻要能抓到那兩名檢修工，就能查明這起事故到底是意外，還是蓄意謀殺。

而且除非那兩名檢修工指認，是餘燼讓他們破壞剎車。

否則淩蓁蓁遠比更加可疑。

淩彥怒不可遏地質問：“你們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的親生兒，會對自己弟弟下手嗎！”

那倒不會。

可如果把淩蓁蓁要害的人換餘燼，這個邏輯就能立了，畢竟有很多證據都能證明，對餘燼的恨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淩彥讓淩諾姐弟留下來理回運的事。

薑清慈母則安置在酒店裏。

他獨自開車前往山上民宿，準備見一見餘燼，這個讓淩鶴羽用命替擋災的人。

曾經的好變為仇恨。

無論有沒有作案嫌疑，淩彥都不打算放過。

可他驅車到達山上時，民宿門前停了一排車隊，黑賓利齊刷刷的排列整齊，無數著黑西裝的男人站在樓下，像是在保護著什麽人一樣。

這麽大的陣仗。

淩彥腦海裏第一個出現的人，就是沈宴笙。

笑話。

難道他能被自己的後輩嚇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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