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海棠都被段殊竹莫名其妙地連拔起，都沒機會欣賞。

若是能把興慶殿前后空出來，養出一片嫣紅海棠花，看未開的玫紅點點變明霞般波浪，香氣四溢該有多好。

蘇供奉生得也像海棠花妖似地，俊里帶著一嫻靜優雅，任誰看到都移不開眼。

“供奉，咱們以后種花吧。”用手拖住臉頰，眼前似乎已經長出片片花海，夢囈般：“我特別想和供奉一起……做點事。”

小殿下想做的事還多，上次做手工，這次養花，只怕太底下辛苦，不了日曬，到時候又要哭鼻子。

盡管在窗里瞧見過那副傾國之姿，他的腦海里卻還想著對方小時候，嘟嘟的臉頰恨不得上一下。

蘇澤蘭在朱紅的大門點頭，低聲說：“好啊，小殿下。”

影落了花，映在他瀲滟的眸子里，角勾笑，這樣一張臉穿著青灰道袍，難免過于艷麗了。

茜雪在屋外起了，完全沒有聽見里面的輕聲細語，滿臉發愁地隨杏琳離開。

心里七上八上，按理陛下不會同意自己和親，可不踏實，如果棠燁和南楚開戰，勝算到底有多。

這一夜輾轉反側，直到深夜還在塌上唉聲嘆氣，杏琳點起燈，挑開帷幔，問：“公主是不是還為了和親憂心？依奴婢說不用想太多，陛下如此疼公主，怎麼會讓咱們去草原呢，何況太后也不答應啊！”

茜雪嘆口氣，一骨碌翻而起，“你不知道，南楚國是游牧族，從生下來就會騎馬打仗，人人皆兵，如果陛下不派人和親，恐怕打起仗來，咱們要吃虧。”

“那就派宗室的兒去，無論如何也不到殿下。”

“我是怕南楚一定要我去，你沒看李瑯鈺的樣子，肯定指明是哪位公主了。”

杏琳也蹙起眉，“既然如此，公主何不與陛下商議，好過在這里琢磨。”

對方搖搖頭，垂下眼簾，“陛下待我如一母所生，一定會自己理，不會說實話。”

“那就讓陛下去決斷，咱們不過一屆子，真要打仗也管不了那麼多。”杏琳將錦被給對方掖，心疼地：“太晚啦，可別熬出黑眼圈來，奴婢也聽明白了，公主思來想去不就是擔心咱們打仗會輸，那不如趁著花大將軍仍在京都，干脆找機會去問問，省得費心。”

杏琳果然是個小機靈，竟然愁得沒想到，但直接去也不見得能聽到真話，茜雪想了想，靈機一。

“前幾天陛下賞賜的畫里有一副海棠落雨圖，據說那是前翰林學士花自清臨摹，花老夫人可是他的親生兒，咱們拿上畫，再上蘇娘子與李娘子，名頭就說去郊外迎春，路過花府順便拜會如何？”

杏琳點頭，又開始啰嗦天已晚，還不早點休息。

茜雪只得老實躺回去，手到枕邊放著的蓮花彩勝，心口撲騰跳，今兒在興慶殿前說了那麼多沒頭沒尾的話，也不知蘇供奉有沒有察覺。

他若是在乎，總還是有點覺吧。

可他又為何在乎呢，遇見的時候，自己還那麼小，沒有一點兒值得牽腸掛肚的地方。

若是現在的模樣能讓對方瞧一眼，應該——還算好看吧，別人都那麼說，可也許礙于公主的份，刻意奉承。

無論如何，只要能引得他的目落一落，想來也便知足。

茜雪盹著了，思緒游離，夢里全是雪蘭湖上的蘭花，夢里還是個小孩，被一雙修長瑩潤的手抱起來，沾染了滿懷幽香。

作者有話說：

第13章 暖鶯春日

除夕一過，春天便如期而至。

縱使雪花仍時不時飄落，氣候卻是越來越溫暖，綠的枝葉了芽，迎春花開得更。

清晨，一支聲勢浩大的馬車隊伍，悠悠走出丹門，彩旗飄飄，太監宮環佩叮當，激起一路羅隨風飛舞。

這是棠燁朝最尊貴的十七公主，趁著天晴出宮踏青。

一行人緩步慢行，街邊留下歡聲笑語。

茜雪穿褐金胡服騎馬裝，英姿颯爽，蘇雪盼則是彩束腰輕便襦，兩人前后坐在陛下的馬緋櫻與天雪上，邊走邊聊，親昵至極。

唯獨冷落了獨自在馬車里的李白紫，家從小只注重詩書識字，并沒學過馬，只能在里面孤零零待著，瞧眼前的公主與蘇雪盼嬉戲。

心里不是滋味，公主倒也罷了，偏偏這個蘇雪盼最討人嫌，不只妖主，又慣會在風月上做文章，最近還與胡姬學舞，全是不流的東西。

可人家說男人就喜歡這些風花雪月的事，皇帝畢竟年輕，再英明神武也是男子啊——的臉又紅了。

前幾日陛下還震怒，差點封自己為郡主去和親，不由得嘆氣。

丫鬟細娟看主人滿面愁容，猜到對方心事，替攏攏披子，安道：“昨天老爺也說要養幾匹馬，請人專門教咱們騎。”

李白紫哼了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弄得自己作難，“現在教有什麼用，說不定我哪天就被發配草原，天天邊都圍著駿馬，也就省得再學。”

李娘子發起火來也是個小孩子，細娟不再接話，只是小心提醒，“小娘子別氣，萬一讓人瞧見不好。”

對方才止住聲。

晌午時分，隊伍來到神武大將軍府，前方仆人早就跑去通報，花子燕正與段殊竹在后院下棋，聽聞十七公主駕到，連忙帶上家眷迎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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