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子一日一日沉重,聖上也就減了視朝的次數,多留後宮,臣子們盼著皇後能生下一位嫡子,對聖上這種近乎是中年得子的喜悅與小心幾乎沒有異議。
皇太弟還未過十歲,便已經開始與幾位宗室王爺一同監國視朝,天子近臣都知道,聖人雖然說對其他幾位手足與子侄都不算和善,然而對上皇太弟,卻是極為優待的,可是等這個孩子一旦降生,聖人大抵是會將心偏到這個新生兒的上去。
有幾位臣子私下勸過,請聖上不要對皇太弟放權過甚,更不要被皇後這個絕迷昏了頭,一來東宮年,該將心思放在書本上,實在不適合過早在朝堂上曆練,二來聖恩如此,萬一聖人有了自己的兒,想要再反悔,但是東宮已經嚐到了權力的滋味,想要再收回來難免會皇太弟心生怨恨。
皇帝似乎聽得極為神,但是萬福對這種直言進諫都麻木了,聖上因為害怕皇後這一胎真的是皇子,影響了兩人日後分,當真是有病投醫,紫宸殿裏請了送子觀音圖,祈求生育皇,隻不過那張圖白日皇後與臣工過來的時候都藏得好罷了。
能聽他們的話才怪。
不過他們才剛剛跪安,鄭玉磬便從帷幕後麵轉了出來,月份大了,但是四肢依舊纖細,悠閑地倚靠到了蕭明稷的邊,含笑問道:“三郎怎麽看?”
“朕自然是坐著看,還能怎麽看
?”蕭明稷把玩著的手,對這樣的陳詞濫調已經不勝其煩,“朕那幾個兄弟難道都是做過東宮太子的,又有哪個不肖想皇位?”
皇帝自己是在這上麵才經曆過多久,音音的兒子本來就阿爺看重,滿朝默認的太子,現在也是既定的儲君,他不想皇位,誰還敢想?
鄭玉磬知道蕭明稷在自己麵前還是極為坦誠的,他平日裏放權縱權,但是隻要他活一日,最關鍵的權力都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元柏一言一行都在他掌控範圍之,皇帝沒有必要擔心,隻不過偶爾也會害怕,蕭明稷會不會猜疑。
所謂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他在前朝慣是端著一副麵孔,聽著那幾個近臣在說東宮的不是,皇帝雖然聽著認真,但實際上將來萬一聖駕不測,首先倒黴的也是他們。
“音音方才在後麵做什麽呢,可將他們的混賬話聽全了?”蕭明稷看著的小腹,神不自覺溫了許多,“這孩子就是不,都六個月了,郎君都沒正經和玩幾次。”
音音有孕四個多月的時候就說孩子會了,但是每次他在邊的時候,這孩子就不出來和父親打招呼,頂多踢一兩下勉強回應,和母親所說,獨自倚在榻上時的互完全不一樣。
隻是胎兒這樣的偏心外加天子的不適倒也減不了皇帝對這個未出世孩子的疼,到底是和皇後的第一個孩子,
皇帝也過了那個孩子氣的年歲月,該開始考慮如何做一個父親。
“早起批了一會兒折子就犯困,但你又不我白日裏多睡,所以就去看了看湯藥煎的好不好,”鄭玉磬吩咐枕珠把藥端過來,吹了吹才放在皇帝手邊,輕聲問道:“三郎這兩日還想吐嗎?”
皇帝自從服用了那藥,犯惡心頭暈不是一日兩日了,江聞懷起初負責為聖上研究這些藥的時候知道是為了懲罰不聽話的細作和對付的俘虜,後癥什麽的倒不在考慮範圍之,現在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出來合適的藥。
鄭玉磬自己已經生育過一次了,又已經過去了太久,調養得不錯,紅潤澤,與民間得不到仔細將養的有娠婦人自然不同。
這次有孕正是適齡,除了擔憂這孩子是皇子之外沒有別的煩心事,心舒暢,吃藥的次數比蕭明稷還要些,批折子的力更好,這些帷事說與臣工,怕是這些男子都不會相信。
蕭明稷本來想寬心,但是瞧見鄭玉磬關懷遞水,笑地著自己,那一雙明眸裏滿含,鬼使神差地歎了一口氣。
“日常還是頭暈惡心,太醫署的苦藥喝了頭不暈,胃倒是燒得厲害,吃著東西口中也沒滋味,太醫說是餘毒未清,得再養一養。”
蕭明稷握著的手放在心口,“朕這些日子悶,想音音懷著元柏的時候也是一樣難,心裏便
更不是滋味。”
其實他並不喜歡一個能音音罪還得疼的孩子,不過看在的麵子上那又能怎麽辦,好全他得了也就夠了,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即便是皇帝也一樣,他總得接。
東宮不會時常出現在兩人麵前,因此愈發頻繁地出現在皇帝的邊,顯出聖人的寬厚、善解人意。
他麵上還存了幾分正經,說的也都是夫妻間心的話,但鄭玉磬約約總覺得那不是什麽正經的話,不過還是頗有地說起:“懷著元柏的時候不知道吃了多苦,就是宮裏的補品流水一樣吃,可也總是疑神疑鬼,擔驚怕,他也跟著我委屈。”
說著又想起來皇帝的不是,瞥了他一眼:“聖人那個時候連有孕的子都不想放過,時常嚇唬我,還鍾婕妤來氣我,自然子更不好了。”
是個很想得開的人,但是那個時候地位不穩、母子命難以周全,怎麽也是憂心忡忡,吃不好睡不下。
“還是咱們的孩子好些,每日安安靜靜的,不像他那樣急著出來,音音有孕以後,氣也比從前更好了,”蕭明稷輕咳了一聲,他現在哪裏敢鄭玉磬,“郎君從前魯莽,對子懷孕的金貴更是一竅不通,音音就別翻舊賬了好不好?”
兩人已經數月都沒行過雲雨,音音最開始的時候連他的一半都容得艱難,後麵次數多了彼此悉合拍才逐漸
好些,哪怕有孕的前兩個月兩人都是無所顧忌,但知道是雙子之後,蕭明稷完全沒有這樣的心與膽量。
他將湯藥一飲而盡,皺眉吃了鄭玉磬遞來的玉團,皇帝厭惡過甜的餞,反而更容易引人嘔吐,鄭玉磬就會時常拿些自己喜歡的清甜果品和甜點過來,他一。
“總這麽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還是旁的太醫來看看,實在不好就人張皇榜,賞銀千兩,別落下什麽病才是。”
雖然這麽想很不厚道,但是鄭玉磬每每見到皇帝比害喜的癥狀還要嚴重,不但不想吐,反而還得忍住笑意,“太醫們說這病也有可能是因為三郎心不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等我生產後自然就好,可是日這麽難,人眼見就消瘦了。”
“哪有娘子懷孕,反而還得照顧郎君害喜的,幹脆三郎也替我生下來算了,”鄭玉磬著腹部,含笑嗔怪道:“三郎到底哪裏心不舒暢,現在還眩暈惡心。”
“能落下什麽病,以後不生就是了,”蕭明稷笑道:“萬一你生產的時候朕在門外也疼起來,隻剩下元柏一個小娃娃主持大局,那就麻煩了。”
“隻希三郎別添就,說起來郎君的用與元柏也差不得多,關鍵時候說一句保大就夠了,”鄭玉磬想一想上一回,中宗皇帝不管不顧地進來守著,雖說沒什麽用,甚至還有些刺
激了,不免也歎息了一聲:“但願咱們的兒從出生開始就是順遂的一生。”
“這是什麽話,朕與元柏的用在音音看來竟然沒什麽差別,”蕭明稷淡淡地瞥了一眼,對象是一個小孩子,言語間不好顯醋意,隻是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等生下來之後,朕總也比他多些用。”
鄭玉磬臉上微紅,正斥責他下流,卻聽蕭明稷頓了頓道:“伺候你坐月子,親自下廚,這些元柏一個小孩子做得來?”
那害喜的癥狀已經逐漸減輕,但是蕭明稷又不好說出來,含糊了兩句,忽然覺察出腹部有了靜,單薄的下偶爾一鼓一鼓的,同還有孩子玩了一會兒,才讓人送先回去休息,自己等一會兒再過去陪歇一歇。
皇後替皇帝理政務並不是什麽,這位鄭皇後與先帝孝慈皇後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類型,仗著自己年輕,椒房專寵,又頗有幾分小聰明,幹政一點也不避嫌,宮中甚至一度將奏疏直接送到立政殿,經過皇後整理分類,再送一部分要的給皇帝。
連臣子們都私下譏諷,隻怕來日百姓隻知有廷鄭皇後,不知道有皇帝了。
然而在皇帝看來這樣的擔心還是太多餘,鄭玉磬能獨當一麵的奏折還是一些日常事務,皇帝自己的事並不,蒜皮的小事更多,但是奏折經過音音篩選,替他分了一部分的擔子,反而更好
些。
有了事做,人也更有神,不會不想睡覺,兩全其。
天子揀擇些折來看,其中軍要自然人不夠舒心,但是有些卻也人發笑。
那位守寡期滿的貴秦君宜不要,但是他的好友宇文高朗見後倒是相中了,也是一對鰥夫寡婦,沒見怎麽大辦就直接過門了。
雖然看著不聲不響,但是這才過了一兩個月,宇文將軍也上了一道報喜的折子,說是夫人已經有喜了,謝聖人做,還言及若是兒子,請求將來宮,護衛在皇嗣左右,夫妻二人商議,將來生三四個兒子的話就選一個過繼給秦君宜,還希聖人允準。
國家一向主張寡婦改嫁,嫁寡嫂寡媳稱為賢德之舉,帝後無論是出於自境遇經曆還是想著幾度戰,國家敵須得用人,能夠生育的子更加寶貴,因此哪怕承平之世,這樣的國策也一直沒有更改。
皇帝對親近之人一貫還是不錯的,宇文高朗對皇帝忠心,因此哪怕偶爾言語失當,皇帝也隻當他是個魯直的開心果,蕭明稷見折子之後僅僅笑了笑,沒有計較僭越的地方,預備將這封折帶過去,給鄭玉磬瞧一瞧。
然而等他到立政殿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枕珠和新的掌事福祿已經守在外麵,雖說裏麵還留了蠟燭照亮,可皇後大約已經熬不住自己睡了。
他習慣了這樣,在昏暗的燭中悄悄步殿,有孕之後
容易睡得,有人輕手輕腳躺到邊也不知道。
隻是這一次,還沒有等他走到榻邊,便覺察到了不正常的叮當聲,帳的子或許是做噩夢沒有睡實,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喊,皇帝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甚至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妥。
“音音,你怎麽了?”蕭明稷一個箭步,直接掀開羅帷,見麵上微紅,咬著錦被一角,聲音急切:“夜裏有沒有人敦促你喝熱牛,是不是上又疼得厲害了?”
鄭玉磬被突然出現的皇帝嚇得不輕,滿麵意,春波含,這些蕭明稷本來是早該注意到的,但是他現在一心掀開錦被,親自查看的有沒有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有幾分窘神。
外殿守著的人也被帝後的靜嚇了一跳,連忙進來詢問。
“三郎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讓人出去!”
鄭玉磬無奈地出手推了他一下,阻止了他的作。
皇帝本來正要訓一頓,但是那陣雜“嗡嗡”,忽然又響起來了。
這一回他離得近,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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