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過是給他個教訓,”聖上想起自己從前待東宮的種種好,現在想起來卻沒有任何顧惜,嗤然道:“自尋的苦楚,朕是造了什麽孽才有這樣一個兒子?”
“聖人要置人我無話可說,”鄭玉磬將背倚靠在皇帝的膝上,頭側向他說話,輕聲道:“隻是我盼著您別對自己的孩子這樣苛責,寒齒亡,我害怕得很。”
“今日聖人厭棄東宮,來日若是我和元柏做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聖人大約也是一般待我,”鄭玉磬倚在他側,比小更加弱可親,“您要是這般厭棄我,我當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活下去。”
皇帝太過心狠手辣,元柏的世若是沒有人在意還好,萬一有一天泄,和孩子所能得到的怕是還不如東宮。
“好端端的,音音怎麽傷春悲秋起來,你是朕的掌上明珠,朕怎麽舍得薄待了你?”
聖上瞧似乎是又有些畏懼,無奈一笑:“萬一元柏學壞了,朕看在音音的份上,狠狠教訓他一頓就罷了,男孩子皮實,揍一頓也揍不壞,瞧把你嚇得……好了好了,有你這個慈母,朕看來是打也打不得了!”
他像是哄孩子一樣耐心地哄著,驚奇果然是水做的姑娘,眼
淚多得幾乎沒有辦法承接,含笑妥協道:“朕隻鍾意你一個,音音,朕待旁人不好,也是因為將心全放在你一個人上的緣故,難道這還不高興嗎?”
天子本來就沒有多耐心與,他把所有的妥協與退讓都給了,別人那裏難免顯得刻薄些,隻是他便是同音音說自己惜遠勝孝慈皇後,沒有那個後位,音音又不會相信。
弱善良,卻也現實嫉妒,始終相信後位在哪裏,天子之才在哪裏,吃已逝之人的幹醋。
“音音若是想要什麽,隻管和朕要就是了,朕富有四海,總不能連妻子也滿足不了,隻是你尋常也不和朕開口討要,”聖上點了點的額頭,斟酌道:“那朕就等將來分封之後,賞賜那孩子一個縣公的爵位好了。”
太子的兒一般是冊封郡王,但在帝王枕側,鄭玉磬也清楚,廢太子除非是再度接到兵權,否則再沒有翻的可能了,皇帝看在的份上,才願意施舍般地丟棄一塊沒什麽的骨頭,給這些喂不的白眼狼,順便慨的良善。
“除了聖人,從來也沒有男子真心待我,”鄭玉磬回想方才的事,忽然伏在他懷中,簌簌落下淚來,“您給我的已經太多太好,音音實在不知道該討些什麽才好。”
有些時候也會有些鬆,聖上與廢太子是嫡親的骨,可是到了最後,聖上卻將放在了心上,遠勝
他的親。
這樣獨一無二的疼,是很小的時候就期盼得到的,隻是不該來自於天子。
林間的人相擁呢喃,著便裝的天子忙於安膝頭的人,那遠的目卻是無暇顧及。
……
萬福吩咐人收拾了宮室裏可能會留下不妥的痕跡,連窗子都仔細通過風,偽造了長久無人過來的樣子。
他其實對今日的殿下是有些期待的,殿下從前那般自苦,今日若能得償所願,總該是高興的。
殿下那日被當時已經為秦家婦的鄭娘子嚴詞拒絕,整日冷著一張臉,終於酩酊大醉了一回,最後一清醒的時候回到了寢床,吩咐不許人進來。
但從小陪著殿下的他卻不敢不管,就算是要被殿下懲罰,也得隔一會兒就進來看一眼,省得殿下喝得太醉,仰躺嘔吐無人發現,半夜窒息而死。
然而等他進去拿水伺候的時候,卻無意間聽見了殿下的夢話。
殿下有時候會著急,喚“音音別怕,郎君在這”,有時候卻又在發怒,恨不得生啖其,“水楊花,宗室哪個男子不納妾”,有時候卻又笑,“音音是在吃旁人的醋對不對”,但最多的還是“好了好了,這回是我錯了,音音別生氣了,快回來吧”。
可能是他拭麵頰時瞧錯了,殿下眼尾似乎多了一道水意,恨恨道:“怎麽就嫁給了那個人,你好狠的心……”
他回想著往事,忽然聽見負手而立的殿下開口
吩咐。
“從外麵請一位大夫進府,要靠得住的,敢泄一個字,不必留下活口,”殿下似乎是有些疲憊,回去的路上都不比以往果決,似乎多了幾分遲疑:“還有人傳信給宇文高朗,他讓衛先生寫一封進宮的信,他好好寫。”
宇文高朗不用知道這些細節詳,但是那位衛先生卻能知道那位收信的子是誰。
萬福不想去想,為什麽殿下非得要一個外麵的醫生,府中信得過的有好幾位呢,不過殿下如今就像是一個千方百計釣魚的饞貓,從前是半點不願意貴妃知道秦君宜消息的,但是如今為了穩住鄭貴妃,連書信都肯傳遞了。
他低著頭聽人吩咐,沒注意到三殿下落在自己上的眼神有些怪異。
蕭明稷知道萬福也是一個從小淨的人,問這些實在是問不出來,本來今日是他費心安排,有了許多計較才得來的結果,但是卻為聖上做了嫁裳。
而鄭玉磬的話,實在是有些絕。
……
秦君宜聽聞鄰裏說起今日貴妃與長公主兩位貴人出遊的盛況,但他子不好,並不會去湊這個熱鬧,最近蕭明稷似乎清閑得很徹底,邊關也沒什麽事需要調宇文高朗過去。
這段時日竟是難得的清閑。
他坐在書房裏靜靜寫了幾張紙,宇文高朗頃就會從外麵買了菜回來,他得先把自己的那份做出來,繼續吃他那寡淡無味的白粥,才好有餘地讓這個
無不歡的武夫做些葷菜。
然而今日還沒等他煮午時的白粥,就聽見了那悉的開門聲與腳步聲。
“衛先生,殿下有急事找你,”宇文高朗氣籲籲,拿了一遝白紙給他,忽然頓住,遲疑道:“可能也不算太急,殿下說一個月為期。”
“這是什麽道理?”秦君宜有些好笑,緩緩起,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上好白紙,淡淡一笑:“這麽多,難不是殿下要做什麽大事,讓我邀請賓客來嗎?”
宇文高朗搖搖頭,他覺得這封信應該十分重要,所以殿下才會預備了這麽多可能會被作廢的紙張,“是殿下吩咐您寫一封書信給宮裏的貴人,隻是寫給誰殿下沒說。”
派來傳令的人說,衛先生自己知道。
他正想好奇這位貴人是誰,卻看見衛先生忽然變了臉,手中的柴火“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似乎是發病的前兆。
“衛先生您等一會兒!”宇文高朗對這樣的況並不陌生,他連忙去找藥,先吃上那個藥,然後再去找外麵的大夫:“我馬上去找藥!”
“不必害怕,”秦君宜稍微緩和了一些,他將自己的緒平複好,然後安那個手忙腳的武夫來:“我隻是心口有些慌,不是發病。”
“我知道那位貴人是誰,”秦君宜緩緩道:“之前殿下吩咐我籌辦的東西大約是得了青眼,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但是那袖下微微抖的
手卻意外泄了主人的激與不安。
那東西做的小心,真的瞧出來了麽?
或許當真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有苦衷,心裏同樣惦念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