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肆著席卷而來,膝蓋彎曲著撐地,止不住地打,向前方的視線模糊而混。五指不斷收,無措地抓握著,妄圖以此發泄軀到的沖擊。
以為只要征服過一次的雪山,多爬幾次便會練起來,變得游刃有余。結果本不是那麼回事。
每次神明都會降下新的考驗,地形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分明還是晴朗的大白天,太仍然高懸在天際,風雪卻又那樣兇猛,疼痛地打在上,裹挾著、強迫著我不斷地向峰頂攀登。
很冷但覺不到冷,只覺得燃燒一樣地熱,熱得恨不得掉所有的服,赤躺在雪地里,這種現象被稱為“反常現象”。許多登山客便是死于這種現象。
我或許也是要死了吧,表滾燙得仿佛一片雪花落在上面,下一秒即刻就會蒸騰水霧消散。頭發、脖頸里,手指間,哪里都是汗津津的,水分不斷流失,力所剩無幾。
已經不想再努力,就到這里吧,我放棄了。如是表達著自己的意愿,風雪只是靜止了片刻,下一瞬反而更狂猛地帶著我顛簸而上,不容拒絕地強迫我完這場攀登。
明明可以聽到我的話,現在是打算裝聾作啞嗎?我對神明產生了濃濃的不滿。
我掙扎起來,想要擺風雪的糾纏,反手去抵后堅固的壁壘。
“馬上就好了。”風雪這次說話了,神明附其上,溫地親吻我的掌心,安我崩潰的心,“再堅持一下……”
說得輕松,換你來試試啊,你本不管我的死活!
“夠了,我說了不要……”既然能聽到,就該好好執行我的話才對。
不只是手掌推拒,連整個都開始逃避。神明嘆息著,更地制住我,化作的風鉆我的耳道。
“乖……”
從耳廓開始,整張臉迅速滾燙起來,我微微睜了睜眼,上所有掙扎的力氣仿佛在剎那間被這聲呢喃的風給吹化了。
繃的松下來,眼眶開始發熱,我放棄了抵抗,無奈地默許了神明的挾持。
再次登上峰頂時,神明喜悅地擁住了我,一遍遍親吻我的面頰,夸贊我的毅力,告訴我他有多這場征服。
我抖著息著,雖然絕對不會說出口,但心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其中。
如果是真的熱這座雪山,熱這項運,或許早就沉迷其中了吧。
可惜……
戒煙戒酒,戒除紀晨風,不知道哪一個更艱難?
睜開眼的時候,腦海里莫名地浮現這一問題。臥室里靜俏俏的,窗簾的隙里出一點明亮的天。外頭還是白天,我應該睡了沒多久。
缺覺久了,全上下就會不舒坦,胃沉甸甸的,也會格外酸痛,和現在這種狀態其實差不多,可能已經習慣了,所以并沒有覺得特別難熬。
起床踢開腳邊的浴袍,從柜子里取出用機熨燙到一褶皺都沒有的襯衫,一粒粒系好扣子,正要從柜里取出子和子時,紀晨風推開臥室門走了進來。
見我醒了,他道:“你才睡了兩個小時,不多睡一會兒嗎?”
要是想讓我好好休息,就不要一大早我做那種事啊。
“今天是這個星期最后一個晴天……”將子丟到床上,坐在床沿,我屈起一條的膝蓋,邊穿子邊道,“之后就會一直下雨。想趁著天晴去外面走走。”
穿完了子,我四掃了兩眼,沒找到自己的固定帶。
為了使襯衫下擺不會掙腰帶的束縛,失禮人前,或者產生難看的褶皺,帶有鴨夾的固定帶是必須品。同理,為了不使子隨著走落到腳踝,在路上狼狽地提子,吊帶的存在也有其道理。
兩者的樣式多種多樣,分的,連的,y型的,t型的,多為皮革和尼龍材質。老實說在紀晨風之前,我還從來不知道有人會對這玩意兒致高昂。
“在這里……”紀晨風從電視柜上抓過一卷東西,朝我這邊走來。
非常自然地半跪在我的面前,抬起腳踝,將固定帶套進腳尖,大的那個環卡在大,小的環則在小收。
“會太嗎?”他指尖探小與皮環的隙,試著松問道。
“不會,正好。”
以為照顧我什麼的只是一種趣的說法,畢竟之前抱怨過他對待我不夠小心,那他借此機會表明心跡,也不是說不通。
但沒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在照顧我。替我制作咖啡,整理柜,穿戴……并且,不僅床下照顧得仔仔細細,床上更是伺候得妥妥帖帖。
哪怕唐必安那樣的家生奴才,都不可能做得有他好了。
將另一條固定帶依樣穿戴好后,他取過一旁的子,就像對待生活無法自理的小嬰兒那樣,耐心地替我套上。
順著他的力道站起,我向兩邊展開雙臂方便他的作。調整好位置,扣上扣子,再拉上拉鏈,全程什麼都不用,他就會為我做好一切。
午餐是紀晨風從超市買來食材,自己親手做的三明治,配一杯熱騰騰的牛巧克力加白煮蛋。可謂蛋俱全,營養均衡。
其實并不喜歡吃這樣健康的食,重油重辣才是我的口味,但這畢竟是“游戲”,香噴噴地吃下對象做的食,再夸一句“好吃”是基本作。因此也只能三口并做兩口地將三明治解決掉,然后用膩人的牛巧克力沖進胃里,裝作味的樣子。
說是想出去走走,其實心里已經有明確的目的地。當我將車停在游樂園的停車場時,紀晨風顯得很驚訝。
“不下去嗎?”熄了車,見他沒有的意思,安全帶都還扣著,我不由詢問。
紀晨風回過神,收回了著外頭巨大天的視線,很快解開安全帶開門下了車。
兩個男人逛游樂園,多有些奇怪,很多時候我們只是并肩在路上走著,好奇地觀察著來往的游客。
“小時候我一直很好奇,這些五六的棉花糖是什麼味道的。”看到有個小朋友手里拿著支蓬松的棉花糖,我的目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紀晨風環顧四周,突然看著一個方向道:“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著小跑著離開。
我往他離去的方向看去,發現不遠就是個賣棉花糖的攤位。
“啊啊啊啊啊!!”
頭頂上方呼嘯著駛過一輛過山車,車上眾人無不放聲尖,撕心裂肺地宣泄著自己的驚懼。
我同周圍的人一道仰頭觀賞他們凄慘又稽的模樣,在一票諸如旋轉木馬、車、海盜船的低齡游樂設施中,它顯得是這麼的不同,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以至于紀晨風買完棉花糖回來后,我直接一手拿著棉花糖,一手拽著他的手腕,加到了排過山車的隊列中。
棉花糖只是外表好看新奇,本質不過是甜到齁的白砂糖而已。吃了幾口我就不要吃了,將它給了紀晨風。
排在我們前頭的是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孩,可能是覺得兩個男人吃一支棉花糖非常古怪,不時會回頭看幾眼我們,再聚在一起小聲嬉笑。可以聽到飄忽的,類似“好帥啊”的字眼。
一定是在看紀晨風,這家伙總是很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打量別人的東西前,顧忌主人的臉是基本常識吧,沒看到我已經很不耐煩了嗎?
不聲地換了位置,利用高優勢徹底阻擋了學生們的視線。后靜了靜,接著耳邊再次飄來們低聲音的議論聲。
“生氣了嗎?”
“不給看呢……”
“……占有好強……”
因為只是群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的人,并沒有很用心地在聽們到底在說什麼。注意力只是一錯開,便完全到了紀晨風上。
棉花糖吃到鼻尖上去了啊。無論什麼食都能吃得這麼專注,完全視旁人的目為無,也可以說是一種不得了的天賦吧。
掏出紙巾,給紀晨風去鼻尖上粘著的一點糖漬,太突然的緣故,他一驚,下意識手按住了。
后的學生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小小的“哇”聲,隨后又蓋彌彰地大聲談論起了不知誰的八卦。
紀晨風往我后看了眼,低聲道:“我自己來吧……”
到底要怎麼才能告訴別人,他是我的所有呢?打個項圈給他套上嗎?
不然坐完過山車還是回去吧,把他鎖在酒店里,拴在我的床尾,到深夜再出門,并且只去人煙稀的地方,還要讓他記得戴上口罩。
排了半小時,終于到我們,過山車的速度驚人,周圍尖聲不絕于耳,確實很刺激。但對于我這種恐怖片當飯吃,不恐高也不害怕失重的人來說,刺激有限,還不如……征服雪山來得讓人。
不過相對于我的波瀾不驚、應付自如,紀晨風就要狼狽許多。由于坐過山車要清空上的零碎件,紀晨風的人工耳蝸在上車前連同手機等全寄存進了柜子里。到了下車去柜子里取東西時,看起來神如常的他,手卻抖地差點戴不上人工耳蝸。
我看不下去,從他手里奪過人工耳蝸,替他戴好開機。
“這麼害怕啊?”綠小燈亮起,收回手的同時,我順道了他的耳垂,“早知道不坐了。”
“不是害怕,”紀晨風白著臉解釋,“是頭暈。如果耳朵聽不到,眼睛也沒辦法跟上的話,大腦會無法確認我的位置,前庭系統就會失調。”
聽得不是很懂,但我還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刺激的項目玩完了,稚的項目不想玩。休息了會兒,我和紀晨風慢慢踱著步,在園區里晃著,從南到北,從西到東。園區里的禮品店都逛了一圈,網紅食也全都買過嘗過嫌棄過。
天漸漸暗下來后,游樂園各接連亮起了五彩的霓虹燈,巨大的天以及其緩慢的速度運轉著,每一鋼鐵的線條皆被銀白的燈點亮了,遠遠看去,就像一枚會發的神奇雪花片。
由于六點園區有大型表演,大家全會去劇場看演出,玩游樂設施的人會很多。我們到天口時,前面只有一對小。
本來是六人滿員的座艙,由于玩得人,也就給我們兩個人坐了一艙。
“紀醫生,要是害怕,可以和我坐在一起。”我拍了拍旁的座位,說笑道。
紀晨風的目完全被外頭麗的夜吸引住了,聞言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什麼話沒說又看回了外頭。
“據說,在天最高點接吻的話,兩個人就能夠永遠在一起。”座艙輕輕搖晃,我們一點點升高,我撐著下,同紀晨風一樣看向了外面的夜景。
大概七八分鐘后,整個園區盡收眼底,就連遠的虹市標志高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里是蠅城……”紀晨風指尖點在窗戶上。
相較于周圍的燈火璀璨,那塊地方簡直像塊沒有生命的沼澤地,顯得黑暗又死寂。
“那里是我家。”我點出這座城市中,最明亮繁華的區域,“不,也不能說是我家。那只是我買的公寓,我現在甚至不住在那里。”
“還沒裝修好嗎?”
著遠那一棟棟高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聽清紀晨風在說什麼,對他的問題只是不過腦地反問。
“什麼裝修?”
紀晨風頓了頓:“沒有裝修嗎?”
我猛地回神,終于想起自己最初住酒店的原因,不就是扯了這個謊嗎?
“啊,裝好了,剛剛裝好,在通風呢。”我趕忙把話圓了回來。
“能快點搬回去就好了。”
我挑挑眉:“怎麼?你不喜歡我現在住的酒店嗎?”
紀晨風看著我后道:“沒有,就是覺得不太方便……”他忽然起,往我這邊靠過來,“不能開火,做不了飯,有點影響我現在在照料的小。”說著,他一點點俯,捧住我的臉,一條進我兩間,另一條微微彎曲著跪在座椅上,吻住了我的。
余中,我前方的視野不再開闊,已經逐漸可以看到跟在我們后面的座艙。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們剛剛路過了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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