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舟除了每日批閱奏折之外，余下的時間幾乎沒有別的事做，便只粘著裴清瀾。

裴清瀾一面要理自己的事，一面要應付蕭言舟，有時候竟是比他還要忙些。

在衡書與梨落走后，為自己過幾位侍奉宮人，卻總不盡人意。不時會想念一番離開的二人，但之后又覺得他們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好的。

這日趙全又為挑選了幾個近侍奉的宮人。

在帶他們去藻宮前，趙全細心囑咐道

“記好了，陛下與娘娘不管做什麼，都不要多。莫看，莫說，莫聽，明白？”

“謹遵公公教誨。”幾人低著頭，齊聲回答道。

素來聽聞帝后深蹀躞，他們早就想一見，聽趙全這樣說就更是好奇。

陛下與娘娘能做什麼，讓他這樣小心謹慎？

幾人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他們來到藻宮前長廊下，靜靜等候著傳召。

藻宮果真是最華麗的宮殿。

只是站在外頭，金雕玉砌，無不顯出皇帝對皇后的珍重。

他們不好奇藻宮里面該是如何模樣。

“進去吧。”

幾人應聲而，低眉垂目地輕手輕腳走。

剛穿過兩道珠簾，他們便聽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說話聲。男聲低沉，聲，大抵便是帝后了。

他們規規矩矩立在簾子外，聽著說話聲漸漸近了，一道玄黑的高大影出現。

擺上張揚舞爪的金龍紋說明了他的份。

幾人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看那擺出現在視線范圍，隨后男聲清晰響起。

“人多，不知為何淪落于此？”

便聽聲怯怯“家道中

落，不得已為之，還請郎君憐惜……”

外頭侍立的幾人聽著聽著，面茫然。

嗯？這是什麼？

有人實在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抬眼看去。

便見平日里冷面威嚴的帝王此時輕佻地勾起懷中郎的下頜，謔笑道“我定會好好疼卿卿的。”

那郎含帶怯低下頭，在他口輕輕一錘，后者笑一聲，將纖細腰肢攬。

幾位宮人如遭雷擊，這才想起來趙全囑咐的話。

果然……趙公公所言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過……傳言帝后深，可聽陛下這話說起來，對方倒像是什麼煙花子。

難道是陛下瞞著皇后娘娘在此暗會佳人？可這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幾人直犯嘀咕時，就聽那郎又說話了。

“……陛下別鬧了，該讓人看笑話了。”

聽這話頭，那郎不是皇后又是誰。

幾人木在原地，徹底明白過來趙全的意思。

蕭言舟聽這樣說，才意猶未盡地松開了手，懶懶回眸睨向幾人。

原先輕佻散漫的覺散去，這一眼帶著無形的威勢，幾個宮人將頭埋低，不敢再瞧。

裴清瀾見他模樣，便知道他大概又不滿意了。

可這……或許也不能怪這些宮人。

這種陣仗，誰能不好奇。

拉住他手，輕聲“

陛下先讓他們試試適應一下吧，說不定過一陣子就好了。”

蕭言舟抬了抬眉，懶聲“好吧。”

幾人連忙跪下謝恩。

能藻宮侍奉，那是幾世難得的福氣，他們自是盡心盡力，并努力無視帝后兩人時不時的惡趣味。

一會兒是嫂嫂與小叔，一會兒是殺手與落難小姐，過一陣子又是書生與山間怪……這幾人從最初的震驚到后來的習以為常到麻木，適應得相當迅速。

歇下時，他們互相聊起，還不由慨陛下與娘娘兩人看過的話本可真多。

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鬼點子？

他們逐漸習慣了充滿戲劇的藻宮的同時，裴清瀾與蕭言舟也對這日子有些淡了。

想找一些更有意思的事。

于是某日一早，宮人們驚恐地發現，皇后娘娘不見了。

誰也不敢去告訴蕭言舟，最后還是趙全著頭皮，戰戰兢兢地說了此事。

他本想詢問是否要讓霍珩去找，可預料中應該暴怒的蕭言舟卻面平靜，甚至面上還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趙全先是一怔，隨后滿心悲戚。

……壞了，陛下這會兒像是徹底瘋了。

書案后的蕭言舟起，有些古怪地看了趙全一眼“你還在這里做什麼？”

趙全“啊”一聲，道“奴這就去找霍指揮使。”

“找他做什麼？”蕭言舟笑意漸深，襯得眸子漆黑如點墨，“去牽孤的馬來，孤親自抓回來。”

趙全訥訥應了聲是，滿是狐疑地看著蕭言舟，想走又不舍得走的模樣。

r> “問。”蕭言舟不耐。

“陛下……陛下好像知道娘娘走了？”

蕭言舟沉片刻，低眸一哂“孤自是知曉。”

“非說自己能到孤找不到的地方。”

“孤倒要看看，是否真的如此有本事。”

趙全瞧著蕭言舟沉浸于回憶的神，便明白了來龍去脈。

得，這兩人在宮中玩兒已經不夠了，這就跑到宮外去了。

看來是沒有大事，最多……就是荒廢一兩日朝政。好在近日也沒什麼要事，他們想如何便如何吧。

趙全一臉木然，回去外頭找人牽蕭言舟的馬來。

一小團白從跟前一閃而過。

趙全后知后覺，那是皇后的貓。

他依稀記得……雖然陛下親手送了皇后這只貓，卻好像與它并不對付。

出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態，趙全停在了珠簾后，鬼鬼祟祟地看著里頭場景。

雪球沖向蕭言舟，半道便四爪騰空，被他著后脖子提溜了起來。

它被養得滾圓，加上蓬松的白，不像是雪球，更像是雪墩。

盡管制于人，雪球仍在半空中揮舞著爪子，沖著蕭言舟哈氣。

一人一貓相看兩相厭。

大概是它一醒來發現裴清瀾不見了，就氣沖沖來此找蕭言舟尋仇了。

趙全看著蕭言舟明明對這貓很不滿卻又不能下手的樣子，無端想要發笑。

然蕭言舟忽然側眸，凌厲眼刀飛來，像是隔著珠簾刺到了趙全心尖一般。后者呼吸一窒，腳底抹油似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