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再心下去了。
不說話,他也沒開口,殿靜寂得如同覆著層厚厚的冰霜,氣氛十分抑。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聲劍響,是桓羨頹然棄劍,揮手命芳枝下去。
芳枝如蒙大赦,匆匆忙忙磕了個頭便抱著蓁兒下去了。厚重的門扉合上,阻絕斷殿外已經升起來的朝投下的金,他回過眸來,神在那束猝然出現又猝然消失的金中顯得格外落寞。
“梔梔。”他在前單膝跪下,一只手溫上如覆冰霜的半頰雪,“你放心,哥哥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要。是生是死,我們都得在一塊兒。”
他語聲溫和,指尖卻似拈著簇霜花的冰冷。薛稚脊背聞聲攀上一蛇似的冷,卻始終沒有松口。
自這日上午過后,他不再允許外出。
青黛與木藍皆已被遣走,尤其是木藍,作為那日暗中替傳來謝璟消息的人,被拖下庭去狠狠打了頓板子,又另換了一批侍來服侍,作為啞,們不會應答半個字。
玉燭殿的門窗皆被封鎖起來,連窗欞亦被厚重的木板釘住。彼時薛稚本在窗前借著窗紙遠窗外天,一塊巨大的木板忽似從天而降,從外將天遮住,咚咚的捶打聲,近乎釘在的心臟。
屋中再不進一亮,黑沉沉的,連白日亦需點燈,不想點,便是永遠于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唯有他進來時才會帶進些許亮。
他的脾氣亦變得愈發反復無常。
有時是控制不住的暴怒,威脅若是敢離開便殺盡謝氏一族。甚至有一次,他將太皇太后抓進了殿來試圖威脅,反被太皇太后破口大罵了一頓。二人遂爭吵起來,薛稚就冷眼在旁相看。
有時則是摒棄尊嚴的哀求,抱著一遍遍紅了眼重復:“梔梔,哥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或者你不解氣,你捅我幾刀也是好的,可是你不能,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能這樣對我。”
更有時,則是抱著蓁兒過來,迫使還不怎麼會說話的蓁兒喚阿娘。若是不出,便會狂怒:“啊。為什麼這麼廢,連聲阿娘都不會!”
若是了,又會欣喜:“梔梔,了,你聽,你阿娘了。”
“上次也我阿爹,我才是的阿爹,我們才是一家人。你不要再想著他了,好不好?”
無論是哪一種,薛稚都不會對此有半點回應。唯獨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悲憫,一種漠然的、高高在上的、旁觀的悲憫。
二人的婚期,就在這樣的僵持里,一日一日臨近。
大婚的前一日,桓羨再次來到被關的寢殿。
他將那些繁復而的皇后禮服一件件親手替換上,從抱腹到中單,再到最外層的純纁袡、頭上的冠,溫鄭重,并無半分狎昵猥之態。
卻把雙手,以當年的那羅帶一圈圈纏縛于后,一邊纏一邊哽咽著和說對不起,他也不想這樣待,可是他真的不能沒有。
那已近毀壞的赤繩子,也被他重新找來線貫好,系在了的手腕上。
他是如此地堅信著,只要這對赤繩子還在,他們就能重歸于好,白頭偕老。
“有時候,我真在想。哥哥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耳邊忽然傳來的聲音,是這數日以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桓羨有些不能置信,錯愕地抬眼。
沒有逃避,眼中也沒有厭惡。只是看著他道:“喜歡我這張臉嗎,可天底下比我漂亮的人也有的是,還是說,你喜歡的是妹妹這個份,喜歡這種近乎于|倫的快?”
“又或者,是因為小時候的那些事嗎?可我小時候,哥哥也并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啊。如果不是我可以為哥哥帶來食、藥,只怕哥哥連應付我也懶得吧。”
自嘲地笑著說著,隨后,如愿以償地在他臉上看到震愕又無措的神。桓羨微愣了一刻,又強作鎮定地低下頭去,繼續替綁著腕上的繩子。
薛稚卻是接著說了下去:“別再這樣綁著我了。”
“我不會跑的。我知道明天是什麼樣的日子,這樣的場合,我不會給哥哥丟臉。”
自然,他不知道的是,屋的所有利都封宮當日被他搜走,唯獨有把剪繡線的剪刀,被事先藏了起來。
想,會讓它派上用。但前提是得拿到它。
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完了!還有,劇下,小謝沒死qaq
第96章
他人還在, 料想不能逃,猶豫了一陣之后還是依言將松開, 言又止地看著, 眼眶深紅。
分明行強迫之事的事是他,到頭來,卻仿佛是對不住他一樣。薛稚唯在心間冷笑, 面上不聲:“你去把蓁兒抱過來,讓我瞧一瞧。”
是個和緩的態度, 桓羨雖然覺得有些詭異,但也不愿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喚了芳枝將蓁兒抱來。
已是深夜, 蓁兒早已睡,于燭下的襁褓中, 嫣紅的一點瓣兀自吐著口水泡泡,眼瞼下睫歷歷可數, 實在玉雪可。
薛稚同他立在搖籃邊上, 看了一會兒睡中的兒,心間涌起一陣洪波似的酸。
對桓羨道:“這也是你的兒, 你不能這樣對。你知道嗎, 你那天拿劍指著蓁兒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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