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高舉,檐角蜿蜒,一眼不到頭的皇宮,在清冷的月下,燈火流溢,宛如星空沉落。
躲避了各宮間的關卡巡邏,虞笙笙再次落腳于蕭索而無人問津的冷宮。
姐妹二人的上元之約,如期而至。
青竹飛一躍,再次夜之中。
虞笙笙推開房門,走進屋,只見虞簫簫穿著一迤邐拖地的華服,妝容致地坐在案桌前,正執筆寫著什麼。
“姐姐,我來了。”
虞簫簫抬頭,笑容在臉上綻開,宛如春寒料峭時節盛開的玉蘭花,溫雅純凈卻帶著幾分讓人心疼的清冷。
“笙笙來了,快過來坐。”,虞簫簫忍不住地又咳嗽了幾下,手中的帕子明顯地洇出一片鮮紅。
“我買了姐姐最吃的紅棗糯米糕,另外,還帶了一壺青梅酒。”
虞笙笙在桌前坐下,將買來的東西一一展開,最后猶豫再三,還是將袖口里的那瓶毒藥也放在了桌上。
虞笙笙心沉重,斂下眉眼遮掩眸底的悲傷,給自己和虞簫簫分別倒了一杯酒。
“從小到大,還未曾與姐姐飲過酒,今日可要和姐姐喝幾杯才是。”
“那是當然,我未宮前,你還小,哪能讓你一個小丫頭喝酒。”
虞簫簫端起酒盞的時,順手將桌邊的那瓶毒藥也一同拿了過去。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虞笙笙瞧見,從進屋起就在忍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今天可是姐姐的好日子,哭什麼。笙笙,姐姐要去好地方了,要去找慕平了,你要替姐姐高興才是。”
虞簫簫替虞笙笙拭臉上的淚水,反倒是笑意盈盈地同安道“這宮里就像個巨型的鳥籠子,活在這里就是生不如死,況且……,我真的是想母親和慕平了,早點走,既能吃些苦,也能早點去見他和母親。”
虞簫簫將一塊紅棗糯米糕送到了虞笙笙的里,自己也吃了一塊,一雙眸眼彎彎如月,好似又變回了那個曾經靈氣十足的虞簫簫。
“這紅棗糯
米糕真的好甜,好久沒吃到了,謝謝我的好妹妹。”
抬手著虞笙笙的臉,泛著淚花的笑眼中帶著幾分不舍。
“以后就剩你一個人了,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
虞笙笙含著那塊紅棗糯米糕,明明甜糯得很,此時卻是難以下咽。
“一定要嫁給你喜歡的,也喜歡你的人。”
“嗯”,虞笙笙點著頭,淚水也跟著簌簌而落。
“笙笙,姐姐敬你三杯酒。”
虞簫簫將那瓷瓶里的毒藥倒在了自己的酒盞中,舉杯自飲。
“一愿妹妹,余生順遂,長命百歲。”
“二愿妹妹,覓得良人,白首相偕。”
“三愿妹妹,子孫……滿堂……”
剩下的祝福還未說完,隨著那第三杯毒酒,虞簫簫便開始口吐鮮。
“姐姐!”,虞笙笙將虞簫簫扶到床上,幫整理好了衫。
虞簫簫強撐著最后的清明,扯住虞笙笙的手,不停地說道“對不起,笙笙,是姐姐太自私了,求你做這麼殘忍的事,切莫責怪自己,這是姐姐的選擇。”
虞笙笙握著虞簫簫的手,已然哭了淚人。
“姐姐不自私,笙笙也不怪你。”
“笙笙,姐姐今天漂亮嗎?”
“姐姐一直都漂亮,跟從前一樣地漂亮,。”
“你說慕平哥哥會原諒我嗎?”
“會的,會的,肯定會的,其實,慕平哥哥直到死前,都在想著你。”
……
虞簫簫走了。
虞笙笙在虞簫簫的床前坐了許久。
替干邊的跡,又替理凌的發,最后將那剩下的半壺酒灑在了虞簫簫的床邊。
伏地叩首跪拜,“姐姐一路走好。”
起拿起案桌上的那盞殘燭,就著榻前的帳幔,虞笙笙一把火點燃了這座無的冷宮。
火舌卷著紗幔、被褥,還有虞簫簫上的錦繡華服,混著那半壺烈酒,愈燃愈烈。
虞笙笙雙抖,淚眼映著熊熊燃起的烈焰,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的尸被烈火吞噬。
轉過,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邊向外走著,一邊哭得撕心裂肺。
燒吧,將那人所有的憾和委屈,都燒灰燼,留在這塵世間。
燒吧,將那人徹徹底底從無的帝王邊帶走,不留半點的誼和念想。
燒吧,最好是一把火,能將這座殘酷黑暗的皇宮,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放走那些想要奔赴自由的靈魂。
燒吧,將送到那個人的邊……
明月高懸,整座都城燈火通明。
慕北在宮門上的觀景樓,俯視著上元節才有的熱鬧和壯觀。
燈火從宮城開始,宛如無數條火龍,向遠方蜿蜒,讓人分不清這是到底天上,還是人間。
修長冷白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著勾闌,慕北看似在觀賞著宮門下的打鐵花,實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在想什麼?”,魏之遙瞧出慕北心里想著事。
“只是在擔心我養的兔子,今晚會不會被人給宰了吃。”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養兔子。”
……
兩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調侃著,忽見一名侍衛火急火燎地跑上城樓。
“啟稟陛下,冷宮走水了。”
慕北聞聲,眼皮不一跳,轉去到觀景樓的另一側,朝后宮的方向去。
濃墨般的夜空下,濃煙滾滾,冷宮燃起的大火躥起,將皇宮的半邊天映得通紅。
慕北狠狠一拳砸在了勾闌上,心中的憤怒、恐懼和悔恨就如同映在他眸底的火一般。
他猜測,定是那虞家兩姐妹不想活了,一火自焚。
“虞簫簫,沒我慕北的準許,你竟敢尋死!”,慕北懊惱不已,手指的骨節都被攥得發著脆響。
他后悔不已。
今日應該親自帶虞笙笙去冷宮才是,怎就沒想到,那虞家兩姐妹可以干出這種事來。
“以為死了,我慕北就會放過你們?”,慕北咬著牙,自顧自地恨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慕北主同魏帝請令,愿帶一部分衛軍趕去冷宮協同救火。
宮門前,百姓們依舊沉浸在上元節的熱鬧之中,而觀景樓上的盛宴,卻因冷宮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草草結束。
虞笙笙被青竹帶出皇宮后,并未跟他回到馬車上。
如同游魂一樣,無聲地流著淚,逆著歡聲笑語的人,在燈火影影綽綽之中,朝著將軍府的方向緩緩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與肩而過,而卻是上元節里孤獨的一抹悲傷,都城的百姓都沉浸在自己的歡樂幸福之中,本無人在乎的淚水是為何而流。
格格不地走在花燈遍地的街頭,而后是被火映紅的皇宮。
……
冷宮的火終于滅了,慕北看到屋只有一燒焦的尸時,憋在前的那口氣才算吐了出來。
好在,虞笙笙沒死。
慕北同屬下代了幾句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將軍府。
他喚出來青竹,問了詳后,來到了書房的后室。
慕家人的牌位前,燈影搖曳。
虞笙笙跪在團上,手里著一沓信紙,一張一張地往火盆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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