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長街兩旁開滿鬱鬱蔥蔥的杏花，稍帶紅暈的玉白花瓣小玲瓏，如胭脂萬點，占盡春風。

未至正午，暖洋洋的日恰到好，街上行人繁多，其中夾雜著幾聲吆喝。戚灼掀開轎簾，瞧著路況估著再有幾刻就能到達華長公主的府邸。

放下簾子看向非要著坐的宋瑾辰頗為無奈道：“你又不是那文弱書生，誰家年輕的世子爺和你一樣放著馬不騎跑來與我坐在馬車裏。”

若是好好坐著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手腳沒個消停，戚灼實在是搞不懂宋瑾辰的所思所想，每天晚上在一塊還不夠，青天白日裏也要粘著。

宋瑾辰卻是與有榮焉，毫不在意道：“那些人打馬前行是不想和妻子多相，夫妻二人貌合神離守著規矩，哪能和咱們相比。”

“你這是拐著彎討賞呢？”

戚灼笑眼彎彎的瞧著宋瑾辰，如他心思連連稱讚道：“世子這般的男人天下有，旁人是比不上的。”

今日宴會怕是還會遇到那齊長風，或許因著當初那點事宋瑾辰心裏總是不得勁，總要戚灼說些什麽才好。

“宴上遇見齊長風不許和他多說，我都沒正眼瞧過別的人，你自然也不能瞧別人。”

戚灼怕打翻這醋壇子，聞言連連點頭，好笑道：“齊長風如何能與你相比？你怎麽時至今日還惦記著他？”

“我總是覺得不踏實。”宋瑾辰口，總覺得有幾分沉悶。

說起齊長風，宋瑾辰又想到與他好的今日宴會的主人公。

“那長孫箏也不知被誰影響，雖然有些才幹，可惜眼睛長在頭頂上，還帶著幾分魯莽，對我也是沒什麽好臉，難不還記掛著你嫁給我這事？”

他自覺懷裏藏著個寶貝疙瘩，見誰都覺得想和他爭奪。

戚灼扶額，當真不知該如何與這小心眼的男人談，再三強調：“你若是再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出來我可就要打聽當年老太君給你說的姑娘了！據說還有一個是老太君的侄孫呢，若不是因為你那批語隻怕早就已經喜結連理了。”

宋瑾辰這才停下那些嘮叨，將戚灼攬在懷裏嘟囔著：“誰敢跟你搶人？想搶你的倒是有的是。隻要齊長風別像咱們在揚州時弄出幺蛾子就好，我總覺得他沒放下心思。”

“那又如何？我不點頭任他雕出花來也沒用。”

兩人說說笑笑，沒一會兒就到了華公主府。

宋瑾辰先行下來，一旁的長隨將馬凳放好，戚灼又扶著宋瑾辰的手緩步下車。

華長公主的兒平寧縣主早早在一旁等候，見戚灼到了連忙上去行禮，十五歲的小姑娘姿輕巧，遠遠瞧著像一朵花兒一樣。

“永寧表姐妝安——”

“表姐可算是到了，平寧可是等了有一會兒了，母親也在廳中等候，表姐快隨我來——”

因著宋瑾辰站在戚灼邊，平寧就沒有上去湊熱鬧，隻在前麵領著路。

華長公主畢竟是先帝唯一的兒，雖然先帝在世時並不寵，但建寧帝登基後並沒有苛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將原本占地不大的公主府修建幾番，如今看著也算富麗堂皇。

府三三兩兩地聚集著不姑娘，遠遠見著平寧縣主畢恭畢敬的領著一對年輕男朝正廳走去，便知那是當今建寧帝最寵的兒永寧公主及其駙馬，因此都靜默下來微微俯，待幾人走過後才漸漸熱鬧起來。

行至正廳，戚灼聽見一陣毫不掩飾的大笑聲嘖嘖稱奇，這位姑母往日裏總是極其嚴苛地把皇室規矩天家風範擺在臉上，今日是誰，竟在麵前發出這樣的吵鬧聲。

平寧疾步進去，朝母親微微俯，輕笑道：“永寧表姐到了——”

珠簾掀開，華長公主華冠麗服的坐在上首，左側坐著長孫箏，右側坐著一對母，上的服很是華麗，頭上滿珠翠，腰背直直立，卻瞧著有些用力過猛，反倒顯得有幾分不倫不類。

那二人正是秋霜母，自打幾人進了京，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豪奢至極；然而無詔不得宮，秋霜時至今日也隻收到了幾封長姐遞出宮的信，見不到人讓有幾分虛無，像是踩在雲朵上一樣，生怕哪天就要從高空跌落。

秋霜想見長姐，然而當告訴府上的管家時，那人卻隻擺著一張冷淡的麵容，用著沒什麽起伏的語調告訴無詔不得，哪怕宸妃娘娘恩寵盛天，沒有皇上和皇後的允許依舊進不得宮。

秋霜自此歇了心思，安心的這些榮華富貴，然而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能得到華長公主的召見。

——那可是公主。

尤其是在聽說這次品茗宴是為了給長孫公子選妻子後，戴了長姐送來的最好的首飾，一門心思念著自己能了長公主的眼。

然而見了長公主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高位之上的人十分敷衍地與們搭話，眼裏還有幾嘲弄，偏偏母親仿佛看不見一樣捧著長公主說笑，秋霜瞧著對麵坐著的長孫公子隻覺得極其沒臉。

華也隻是想看看那大名鼎鼎的宸妃有個什麽樣的家人，隻是見那姑娘毫不遮掩的盯著的箏哥兒看，心裏不喜極了，偏偏這母倆十分沒有眼力見，連趕人的話都聽不懂。

快要抑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時，終於聽到自家兒的聲音，見永寧進來當即鬆了一口氣。

“永寧可算是到了，姑母和你表哥都快等不及了，快！給公主和世子上茶——”

戚灼忽略那道直勾勾的視線，與宋瑾辰坐到長孫箏旁。

華見那母又十分不懂規矩的盯著人看，冷聲介紹道：“秋夫人與秋姑娘怕是還不知道，這位可是我皇兄掌上明珠，皇後娘娘的嫡出公主永寧公主，夫人怎得還不行禮？”

秋霜見眼前的人一茶杭綢月華，發髻間斜著一支點翠七尾簪，垂下來的東珠圓潤飽滿，散發著溫和的澤，比長姐送給的珍珠澤還要好。

而邊的男人……麵如冠玉，鬢若刀裁，薄微微上揚，似是帶著笑意，隻是眼底卻十分淡漠，像是什麽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般……

一藍錦袍，玄紋雲袖，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腰間係著白玉雙魚佩，清冷矜貴，讓人不敢。

除了上次見到的齊長風，秋霜想不起來還有人能比這人更為俊，可那齊長風隻是一家底不的小，可現在……既是與永寧公主相攜而來，定是的駙馬衛國公世子……

秋夫人見兒還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的貴人，忙用手肘了，秋霜這才回過神來，與母親一起行禮。

“見過永寧公主——”

秋霜視線一轉，見那俊男人又不好意思般低下頭聲道：“見過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