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日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彈劾的奏章一封接一封地堆滿了案。

史大人張安基直言上諫：“陛下，秦念之私德不修，弒母奪權，駭人聽聞，應即刻將人拿下，押天牢待審。”

不朝臣附和，“正是，正是，如此敗類怎配為。”

禮部尚書尤仲海上前一步，“張大人此言差矣，事真相還未可知，怎可隨意下定論，冤枉了無辜之人。”

張安基反駁道：“若無冤屈，誰願意舍了半條命去擊登聞鼓。那秦家舊奴是個知恩圖報的，不願見舊主蒙冤，寧死也要為舊主討個公道。”

監察司指揮使沈嶠：“一派胡言，秦大人品行高潔，有曠世之才，創學，推新政，查貪腐，怎會是你口中的敗類之徒。”

張安基冷冷一笑：“有能力不代表有品，現在想來秦大人所作所為早有預兆。

通州賑災時，未曾秉明聖上，便私自開倉放浪；江南道巡案時，禹州知州江海臣暴斃亡，死的十分蹊蹺；宮廷夜宴時，出言不遜，頂撞太後；使臣別館探案時，竟敢當著使臣和陛下的麵，提刀就砍。

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可有說錯?為臣子仗著聖上恩寵，如此囂張跋扈，上欺下，可見其金玉其外敗絮其。與這樣的人同朝為，簡直讓人惡心。”

史中丞方誌恒麵漲紅，“張大人此言可是在攀咬我等辦事不利。

江南道巡查時，老臣也在，那禹州知州江海臣魚百姓，私設賦稅，欺上瞞下，死不足惜。若不是秦大人機敏果斷，臣等早就遭了毒手。

至於你說的通州賑災，當時的通州知府怕影響政績，將難民統統拒之門外，災民有幾萬之多。若不是秦大人頂著巨大的力，接納災民，開放糧倉，又籌集了一大批賑災資，隻怕引起嘩變，災民便匪寇。”

戶部尚書林翰白更是義憤填膺，出口嗬斥：“正是！你個老匹夫，嫉妒賢能，胡攀咬。”

先皇作風奢靡，國庫當私庫使用，一度導致財政赤字。秦大人多次籌軍資，解災禍，大大緩解了戶部的力，卻從不邀功，如今被人如此汙蔑，林大人恨不能當場咬人。

眼見朝臣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劍拔弩張。

位於左側員之首的白發老者突然清了清嗓子。此人正是先皇臨終前指定的輔政大臣之一百裏寒。

“縱使秦大人有再大的功勞，也應按照律法，關押候審，查明真相，再行定奪。

可陛下卻借口秦念之中毒，將人接到宮中庇佑，未免有失公允。”

宣和帝古井無波的麵容上出現了一狠厲，很快便掩飾過去。

“依國公所見該如何啊?”

百裏寒：“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陛下居高位，更應以作則，切不可因一己私，罔顧法典。

更何況西戎國使臣尚在，若是這幫蠻夷知道，一個弒母奪權不忠不義不孝的小人也能位極人臣，如何服眾，豈不讓人笑話。”

宣和帝伏在龍椅上的手握拳，青筋浮現，“放肆！國公可是在指責朕徇私枉法，任人唯親，寵信佞臣。”

朝堂之上瞬間跪倒一片，“陛下息怒。”

百裏寒環顧一番，眼底閃過，不知不覺小皇帝竟已有如此威，自己倒是小看了他。

不不願的緩緩跪下請罪，“陛下息怒，老臣絕無此意。可老臣先皇之重托，決不敢有毫懈怠，陛下被佞小人蒙蔽，老臣寧死也要直言上諫。”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就差指著鼻尖罵陛下：親小人，遠賢臣。

可偏偏此人位高權重，更是先皇選定的輔政大臣，背後又有太後一黨支持。

宣和帝冷峻的麵容上出一意味深長的冷笑意，“國公好大的口氣，想死諫是嗎？朕便全……”

“陛下。”

晴朗的嗓音突然響徹大殿，打斷了宣和帝的話，他皺著眉頭，不可置信地向殿外。

百自然地分開兩側，秦念之穿著大紅的圓領袍，頭戴烏紗帽，像枝頭上傲雪淩霜的寒梅，不疾不徐，穿過人群，緩緩走到殿前。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和帝下心頭的擔憂，看向他蒼白羸弱的軀，“你餘毒未清，怎麽起了。”

眸掃向大殿外探頭探腦的景明，淩厲的眸像兩柄利刃刺了過去。

景明當場嚇得，連滾帶爬地進殿弓著子，躲在一眾大臣後。

秦念之看向咄咄人的老國公，輕笑道，“臣再躺下去，隻怕就掉進染缸，再也洗不幹淨了。”

百裏寒嗤笑，“秦大人這話有意思，莫不是暗指老臣陷害誣告你。你若是行得正做得端，又何懼他人之言。”

張安基更是湊到秦念之邊，出言嘲諷道，“國公所言甚是，正所謂蒼蠅不叮無蛋，一個掌還拍不響呢，定是秦大人你。。。”

“啪！”

秦念之用盡全力，反手揮出一個掌，“響不響。”

全場靜寂，接著就聽見此起彼伏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張安基捂著腫起來的半張臉，先是不可置信，接著憤然暴起，正還手，卻被周圍的大臣拉住。

狂怒道：“秦念之！你竟敢當眾掌摑於我！簡直無法無天，陛下，還請為老臣做主啊！”

年臣子轉了轉手腕，這掌心熱辣辣的燙意，輕描淡寫地再次問道：“響不響?”

就連本來暴怒邊緣的宣和帝也猛地熄了火，眉眼間盡是抑不住的笑意。

張大人茫然的重複：“什麽?”

秦念之定定地看向他，語氣平和誠懇，“我無意毆打張大人，隻是想證明張大人的觀點是錯誤的，一個掌也可以拍響，而且可以拍得很響。”

周圍的朝臣再也忍不住，到都是“噗嗤噗嗤”的笑聲。

張安基一張老臉瞬間燥得通紅，抖的指著秦念之，卻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百裏寒的臉也分外難看，眾所周知，張安基是他馬前卒，秦念之竟敢公然打張安基的臉，何嚐不是在打自己的臉。

“早就聽聞秦大人詭言善辯，今日老夫倒是開了眼了。”

“彼此彼此。”秦念之毫不怵。

百裏寒怒不可遏，破口大罵，“黃口小兒，憑何敢與老夫相提並論?老夫保家衛國時，你還不知在哪投胎呢！

不過一時僥幸仗著幾分小聰明竟敢在老夫麵前逞英雄，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秦念之淡定自若，毫沒有被辱罵的窘迫，反倒顯得臉紅耳赤的老國公像一隻上躥下跳的老猴，可笑至極。

宣和帝神溫，目繾眷地看向下首站如鬆柏，氣質如蘭的年臣子，他總是這般漫不經心的便找回了場子。人而不自知，讓人又又恨。

方才百裏寒當眾讓自己下不來臺，故意激怒自己，想讓自己失態。如今年便用同樣的方法讓這老貨在朝堂上麵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