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大亮時，鶴語這才悠悠轉醒。

一頭濃的青，鋪散在枕間。

回頭時，鶴語發現邊的謝夔早就不見了蹤跡。

沒多久，珍珠和瑪瑙便端著熱水進來伺候梳洗。

鶴語打了個懶懶的哈欠，眉宇間都籠罩著一層饜足。

可以說，自從進了北地，昨夜便是睡得最好的一晚上。

鶴語自己都不知道昨晚究竟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往日裏，夜間總是要被凍得醒來。出門在外，就算是再細，也沒料想到北地跟上京的夜裏氣溫竟然相差那麽大，隊伍裏沒有帶著宮中常用的銀炭，外麵的炭火又讓鶴語覺得格外不舒服，隻能每晚都靠著湯婆子暖被窩。

可每每到了半夜，湯婆子涼了，鶴語也被冷醒。

“殿下昨夜都沒婢子來換湯婆子。”珍珠一邊給鶴語梳頭，一邊笑瞇瞇開口，“看來殿下昨夜休息得極好。”

在鶴語邊伺候多年，自然是希鶴語能好好的，尤其是在跟駙馬親後，鶴語一直沒有要來漠北的念頭。一個已經出嫁的公主，就算是在宮中再得寵又怎麽樣呢？日後到底還是要跟駙馬在一起過日子，現在看起來，家殿下和駙馬相地應該還不錯。

瑪瑙也高興地給鶴語選了一條赤金的琵琶襟外袍和煙水百花，“殿下今日頭上這支鑲明珠寶塔形金簪，看著就喜慶。就算是不要這些發簪，殿下的氣也比往日好了不呢。”

鶴語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裏麵照出來的子腮紅潤，秀眸惺忪，麵容看起來倒是久違的舒坦。這都全賴於昨夜睡了個好覺，才會覺得全舒坦。

“嗯。”鶴語點頭，“昨夜休息得不錯。”雖然不想承認這裏麵可能有謝夔睡在自己邊的原因，但鶴語在換好了服後，還是開口問：“他呢？”

珍珠和瑪瑙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鶴語問的人是謝夔。

“駙馬今日天不亮時，便離開了客棧。”珍珠回答說，“駙馬說有軍務在，去靈州的路上，將會由昨日的鍾小將軍護送我們。”

說到這裏時，珍珠心裏不免對謝夔有些不滿。

們殿下千裏迢迢來了漠北，才見了一麵，駙馬竟要離開，這不是沒把公主放在心上嗎？

現在被認定了沒將鶴語放在心上的謝夔，已經帶著昨日手下的兵，在邊界線巡邏。

漠北這一條邊界線格外長，再北上，是浩瀚一無際的草原，再深，便是匈奴人聚集的地方。

謝夔騎馬走在最前方，他形拔，仍舊是一黑的裝束，看起來冷不好惹。

若是這時候有人在謝夔邊，細細一看的話，就能發現謝夔那雙冷冽的雙眼下，有不甚明顯的淡青的黑眼圈。

一看就知道是昨夜沒怎麽休息好。

侯偉傑就跟在謝夔邊，自家頂頭上司今日一大早就來了軍營。那時候，太都還沒有升起來，頭頂盡是啟明星。

“大哥昨夜沒有見到公主嗎？”侯偉傑驅馬走到了謝夔邊，低聲問。

不然，怎麽還是這麽一副神不振的樣子？

按理說，見到了三年不曾謀麵的妻子，難道不應該被翻紅浪，極盡雲雨之事嗎？吃飽饜足的男人，第二日自然應該是神采奕奕。可是現在侯偉傑看著謝夔，那樣子可不像是好好釋放了一晚的模樣。

謝夔聞言，眼神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他當然見到了，隻是昨夜的同塌而眠，跟尋常夫妻的同床共枕不太一樣便是了。

昨夜他沒推開渾冷冰冰的鶴語，既然是他的妻子，保護妻子，讓妻子能有安逸的生活環境，這本來就是他做丈夫的責任。隻是，將鶴語攬在了懷中後，謝夔非但沒有因為後者上的涼意到丁點寒冷，反而，常年沒有過人的，很真誠地起來反應。

懷中的人，的，跟他從前接過的人都不一樣。就像是一盞漂亮又脆弱的琉璃燈，讓人忍不住想要心嗬護，捧在手心裏。

陌生卻讓人有些沉淪的香氣一直縈繞在謝夔的鼻翼間，原本在剛進房間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自己被降真香包圍了。如今，在鶴語滾了他懷中時，謝夔才意識到，那些香味，相比於鶴語上散發出來的幽香而言，實在是算不得什麽。

一整夜，謝夔都沒能睡著，倒是在他懷裏的人，睡得香極了，哪怕今日他起時，鶴語都還睡得一臉紅彤彤，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

當鶴語一行人到靈州時，已經是三日後的事。

其實一路上從城到靈州，按照當初鶴語他們的速度的話，其實要不了三日。但既已經到了漠北，謝夔的人已經傳了消息上京。這一路上，也不會再有當地的兵出來護衛，變相催促，鶴語自然就慢下來了許多。

半日趕路，半日遊玩，權當做是出門遊玩。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第二日鶴語準備就寢時，問了一句“謝夔呢”。珍珠和下麵的人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自家殿下這是何意。

倒是收到了消息的鍾世遠過來回話，“節度使這幾日都率領著手下的將士在邊界巡邏，行蹤不定。”

鍾世遠在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鶴語的神，他心裏也有些忍不住對謝夔有些嘀咕。巡邏這種瑣事，其實給他和侯偉傑兩人已經足夠，既然公主殿下來了他們漠北，自然應該是好生照料的。還有誰有比謝夔跟在鶴語邊，更名正言順的呢？

他那日晚上見到自家節度使策馬疾馳而來，還以為對方將公主殿下放在了心上，現在看來，鍾世遠隻能在心裏搖頭。

好在鶴語沒有多說什麽，就讓他回了。

鍾世遠離開後，珍珠和瑪瑙在房間裏一左一右站在鶴語後。

“駙馬這算是什麽意思？來了一晚上見殿下，就走了？”珍珠氣憤道，是想得多了點，謝夔晚上跟自家殿下睡了一覺，接下來就不見了人影，那，那不是折辱們殿下嗎？將們殿下當做什麽了！

瑪瑙也覺得謝夔這事做得不地道，隻是相較於珍珠來說，年長了兩歲，也更沉穩些，擔心自己再跟著珍珠抱怨的話，恐惹得鶴語心中鬱鬱不快。

鶴語隻是斂眉沒說話，當然知道自己跟謝夔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至於謝夔這幾日不見蹤影，也理解。為主管軍事的節度使，自然是要保護一方百姓。就從進北地不久後，就遇見的那一撥偽裝流寇馬匪的匈奴人，便知道謝夔肩負重擔。像是邊這些武功高強的護衛都不能在短時間裏將那些匈奴人擊殺，若是尋常百姓尋常商隊遇見，估計就是九死一生。

等到了節度使的府邸前，鶴語被珍珠扶著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麵前這一座看起來巍峨宏偉的宅子，微微點頭，臉上的神看起來還算是比較滿意。

漠北的建築跟上京的建築風格相差甚大，不似上京和水鄉的那麽致，而是從外觀都帶著一子的獷之。

鶴語從大門進，一進門，臉上的神就差點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