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快去姜家看一看吧!聽說與姑娘有關系呢!”
那好心來喚的人也著急去姜家湊熱鬧,丟了這句話,趕忙便走了,徒留沈清棠立在門前的翹檐底下,一臉茫然。
想不出姜家的事與自己有何關系,正猶猶豫豫要不要過去。
旁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沈姑娘若是好奇,便去看看吧!若是擔心,我陪沈姑娘一同去。”
沈清棠轉過來看,果然是裴琮之。
他顯然也是從榻上才起,上披著一件外衫,手里拎著一盞風燈,溫雅貴重,瓊枝結玉一般的好相貌。
兩人一道來了姜家。
也是奇了怪了,本是堵得嚴嚴實實的姜家門口,一瞧見了沈清棠,便自發退開去。
也是這一退,看見了里頭跪在地上的程頌,他渾漉漉的,很是狼狽。
像是有所察覺,本來低垂著的頭抬起,緩緩轉過來。
兩相對視,程頌眼里的都是數不盡的懊悔。
沈清棠什麼也不需問,自有不怕事大的王婆在旁邊煽風點火,“沈姑娘,你別傷心,這事且還沒說定呢!保不準就是個誤會也不一定。”
事到如今,誤不誤會的有什麼要,姑娘的清白才是頂頂重要。
沈清棠在眾人七八舌的說話聲中知曉了大概。
也知曉了,自己的親事是再無可能了。
抬眸看向程頌,他已在所有人的閑言碎語中低低垂下了頭,不敢看。
堂上的李嬸子還伏在自家親戚懷里掩面痛哭,“我可憐的思丫頭,都是你這個王八蛋給害了,你讓今后可怎麼辦?”
其余的人,都在眼看沈清棠的反應。
該有什麼反應?
傷心絕,還是憤然生怒?
什麼也沒有。
在眾人窺視的眼里默默轉過去,事到如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阻擋眾人窺視的眼,阻礙事態進一步惡化的法子。
“清棠——”
程頌知曉這一轉便是再無回寰之地了,連忙起,三兩大步過來,想要喚住。
卻人攔下。
是一盞風燈,擋在了他的面前,阻隔了他前進的路。
程頌轉過頭去,對上的是一雙比月還涼的眼。
他那眼里的冰冷駭住,再不得往前一步。
程頌與沈清棠的親事退得很快。同時,他與姜思的親事也定得很快。
畢竟出了這樣大的事,為了保住姑娘的清白,這是最好的辦法。
姜思卻不依,每日在屋子里哭哭啼啼。
“我不嫁!”
把程家送來的聘禮都推到地上,憤怒跺腳,“阿娘,你分明知道,我喜歡的是清棠隔壁家的那個公子。我不嫁程頌!”
“我的姑娘欸!”
陳嬸子被氣得直冒肝火,“現在是什麼況?由得你說不嫁就不嫁,你的聲名清白還要不要了?”
又耐心來勸,“出了這樣的事,你再不肯也只能認命了。其實嫁給程頌也不錯是不是?他是有公職在
的衙役,先前定的沈家姑娘那也是頂好的親。你嫁過去,算不得委屈。”
話雖如此,姜思到底還是止不住的噎啜泣。
要嫁的是自己不想嫁的人,沒有人比更委屈。
但是在所有人眼里,最委屈的莫過于沈清棠。
好好的一樁婚事,平白就沒了去。現下陵川城里的人看著,都未免帶著些憐憫。
康大夫最是愧疚,“都怪我,若是沒給你訂這門親就好了。”
沈清棠反倒來寬他,“康伯不必掛在心上,或許該當是我和他沒有緣分,不可強求。”
格外釋然,倒是康大夫看穿——未必對這親事上了多心,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是以如今沒了,也瞧不出多傷心來。
但旁人可不這麼認為,都只道傷心太過,如今強撐而已。
醫館里,都是知曉這事,窺視的眼。
沈清棠頂著那些或窺視,或悲憫的目自顧自做事,抓藥熬藥,一如往昔。
偶有一只小小的手過來牽,迎上沈清棠不解的目,小指著外頭怯怯道“沈姐姐,外頭有人找你。”
找的人,是程頌。
兩人的親事說沒就沒了,他總要給個代。
“不需要代。”
沈清棠看過來的眼里平靜無波瀾,“我知道,這事并不是你的錯。”
程頌是因抓賊才從屋頂摔下去,此事已然知曉。
又抿了抿,漾出一個淺笑來,“姜思是個好姑娘。你和在一
起,我也替你們開心。若是定好了日子,記得也要請我喝一杯喜酒。”
是真的豁然,眉眼彎彎的笑,也是真的恭喜他們。
程頌積了滿肚子的話,瞬間偃旗息鼓了去。
他悶悶不樂回了衙門,共事的同僚自然也是知曉他的況,皆上來寬他,“你放心,此事必不能就此作罷。我們一定抓來那賊,給你出口惡氣。”
又問他,“這次可瞧見那賊的臉?”
程頌耷拉著臉,搖搖頭。
莫說瞧見臉,這次他是整個人那賊擒住,刻意從屋頂砸了下去。兩人之間功夫天差地別,由此可見。
程頌此番算是了挫折,徹底認命,“還說什麼建功立業,都是空話,如今便是連一個小小賊都抓不住。”
他唉聲嘆氣半晌,又想起另一事來,對另外幾個衙役道“我如今有了親事,總是要避諱些,往后不好再去接清棠。你們晚間誰去安濟坊巡街?順道送歸家。”
一個弱的姑娘家,孤走夜路總是不安全的。
更何況他們本就得了衙門吩咐,要多多照看于。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同僚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幾個,會流送的,保管不出事。”
但其實,這事也不上他們心。
沈清棠忙碌一日,夜里出醫館來,深巷里自有人候著。
公子白落拓,沉沉影在夜里,唯有看過來的溫潤眉眼皎如清風明月。
瞧見了,微微一笑,極是坦,“我來接沈姑娘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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