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施霓手心一握，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子也不自然地繃。

阿降又繼續說道：“那位公公說，到時陛下會專門派轎輦過來，接姑娘去北宸殿。當時代完這些，公公還避著人特意小聲囑咐了我一句，我好好伺候姑娘梳洗，也用心打扮打扮……姑娘，公公這話是不是有什麼深意啊？”

聞言，施霓整顆心又開始發沉。

梳洗、打扮？

就連阿降這般心思單純，沒什麼頭腦的小姑娘，聞言后，都能聯想到此話可能有所深意，那圣上邊的公公，又豈會是隨口言說？

恐怕背后，已有陛下屬意。

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可卻沒想到竟會這樣快，不是說太后娘娘還在病著，陛下無心于后宮嘛？

施霓攥著袖，心頭無助發慌，知曉此刻任何的斡旋都仿佛無力掙扎，在絕對的強權面前，沒有任何說不愿的余地。

這般的低微份，既進了大梁宮苑，原本就應早些看開，可此刻，卻是前所未有地排斥。

……

北宸殿。

大梁皇帝蕭炎端坐于紫檀髹金雕龍木椅之上，召令大將軍霍厭詳細講述與西涼幾月鏖戰的全過程。

他先是興致地聽完，于烏鳴之戰上，大梁戰士如何采用箭雨戰，進而從側方巧攻奪城。

再認真聽著霍厭是如何臨危授命，指揮渡陵之戰，采火攻之，以勝多，最終率大梁三千銳，直直退西涼近一萬的□□之師。

因是大捷橫掃，開始時，皇帝自是聽得滿目興，仿佛此戰是他親統帥臨于陣前，揮斥方遒，揚威颯颯退敵首。

可這興新鮮勁并未持續多久，待霍厭繼續按時間節點，往下講到三軍將士揮汗揚，艱難攻打連城之時，皇帝便已經面倦意，懨懨睡。

霍厭將這些看在眼里，開口的語氣慢慢就變淡了。

圣上紆金曳紫，京都居高位，慣以俯首睥睨天下，卻是重榮崇立，不沾塵，到底是尊遠離戰場，又與腥相隔得遠。

而為安軍心，恤兵士，每逢戰事畢，除去給予諸多賞賜外，陛下還會特召主帥將領，親述激戰場面，仿佛如此便能如親臨陣前一般，與眾位兵士同。

可此刻，見著圣上安穩倚坐的愜意姿態，又如同聽人說戲一般，只在乎此戰大捷大勝揚威的高.部分，而在衤糀聞聽兵士死傷狀時，卻覺不痛不，亦無所謂。

霍厭心頭不知是何滋味，但也的確無法繼續開口詳述下去。

皇帝安坐于龍椅之上，一手側撐著頭，闔目寧息了好一會兒，才覺出周圍異常寂靜，于是乎慵懶地抬眼問了句：“卿，怎麼不繼續往下說了？”

聞言，霍厭斂神揖禮道：“回稟陛下，三場大勝戰役，已詳敘完畢。”

君王聽的，向來是結果，是勝利。是大梁全兵將是否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場，更是此戰戰果，能否足夠于六國揚威震懾。

而其中，兵將們艱難奪城的阻險，又有多難以避免的流犧牲，則是君王眼下最不值注意的細枝末節。

“不虧是霍氏子孫！你曾祖父乃我大梁的開國元勛，祖父、父親同樣是殫竭慮佑我大梁國運，如今到你這一輩，風頭不減，甚至雄威更甚。一個閻羅將軍的叱戾名號，生生嚇住了六國，他們覺得此稱號是貶，可在寡人看來，能敵人不戰而生懼，那便是最大的崇榮！”

“謝陛下盛譽。”霍厭悄然垂下眼，心頭并未有什麼起伏。

這番話，與霍厭帶兵高調進京的那天，陛下于朝堂之上，當著眾位朝臣對他的不吝贊賞，幾乎大同小異。

自然，圣上的高興是寫在臉上的，挫銳師，奪重城，霍厭創出這樣的大捷大勝，早已其余五國而生畏。

并且，此戰帶來的利益好，也不止眼前，圣上更加在意的，是大梁今后數余年的安穩昌泰。

有了此次戰績震懾，加之霍厭作為戰神將軍的威名遠播，其他宵小若想來犯，該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和資格。

而后，皇帝又似突然想到什麼，目看向霍厭關切問道。

“上次在朝堂之上，寡人賞賜給你的金銀珠寶，人寵妾，你一一退了回來，卻偏偏在禮部尚書推薦的宅院名冊里，挑了個最不打眼的小宅子留了下來，卿這究竟是何用意呀？”

“金銀珠寶上次陛下已賞得足夠多，至于人……我現在還未有這個心思。”

霍厭正了正，之后繼續又言：“宅院留下，則因為此位置正好與我的將軍府后院相挨不遠。正巧我打算在府建一個馴馬園，便想著若是能將兩院的隔墻拆除，如此這般正好可拓出一方合適馴馬的空地。”

皇帝點了點頭，恍然而語：“原來如此。可是卿如此功勞，就只得賞一個庭院，未免顯得寡人出手太過吝嗇。卿可否還想要什麼別的賞賜？只要寡人能做到的，這天下珍寶都隨你擇選，你盡管言說就是。”

對于霍厭而言，錢財這些外之，并未有真正的吸引力，至于他最想要的……

他稍稍凝神，當即與陛下四目對視一眼，他很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如今也正得陛下中意。

天下珍寶任他選？此話不過就是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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