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遠氣得雙目赤紅,背後的傷口也因他大作再次崩開。
林白趕過來用幹淨布巾按住傷口,卻是一句也不敢勸。
“到底是誰!”
林懷遠怒火中燒。
李華盈看著兩抖如篩糠,卻還一步步往外走的夏梨玉,語調淡然。
“桃櫻是香雪閣的人,失蹤這些天,夏姑娘怎麽一聲也不吭?”
夏梨玉一頓。
林懷遠這時也稍稍清醒了些,一轉頭便見想要逃離。
“給我站住!”
“我……我不知道……真的……”
夏梨玉轉回,麵慘白如紙,已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知道?似乎自從前兩日你將桃櫻帶出府,便再也沒回來,夏姑娘確定自己不知道?”李華盈問道。
林懷遠也想起,夏梨玉在盛京還有個舅舅。
正是趙侍郎府中的馬倌。
答案昭然若揭。
林懷遠驚怒加地喝道:
“你莫不是忘了你告訴過我,你舅舅在趙侍郎府上當差!你為何要這麽做!”
“我……我都是為了你呀,我隻想著能幫你同趙侍郎好,我也不知道會這樣……遠哥哥你信我……”
夏梨玉嚇得手一抖。
見林懷遠這盛怒模樣,便哀哀哭求。
“為了我?”
林懷遠怒極反笑:“我倒要謝謝你為我害人命嗎!桃櫻可是你的親堂妹,你怎麽能如此惡毒加害於!”
“我……我不想害的……我,我……”
夏梨玉說著說著便落坐到地上,捂著肚子開始哭。
“疼……肚子好疼……遠哥哥……孩子……”
潤竹在一旁嚇得手足無措,林懷遠卻隻冷眼看著。
“虧你還知道記掛孩子,你孕中做出這等惡事來害人命,你就不怕報應到孩子上!”
夏梨玉聞言渾如過電一般,連哭聲都止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懷遠。
他竟然這樣咒他們的孩子!
往日他曾環著,兩人一起暢想過這孩子是男是,是怎樣的形樣貌。
可如今他竟說出這等惡言。
可一對上林懷遠憎惡的目,夏梨玉又心虛。
下意識便垂下眼眸,目正好落在桃櫻那淋淋的軀上。
夏梨玉又是一陣心驚跳,肚子裏開始作痛。
“!落……落紅了!”
潤竹打眼便見著夏梨玉間薄緩緩氤出的鮮紅,尖起來。
夏梨玉痛苦地捂著肚子,看向林懷遠:
“遠哥哥……”
林懷遠卻是直接移開目,聲音毫無起伏。
“既然不適,便回去好好看大夫養胎,以後無事便不要踏出香雪閣。”
夏梨玉神劇變。
連肚子疼痛都顧不上,就要往林懷遠這邊爬。
丫鬟小廝們急忙半抬半扶,將夏梨玉送回香雪閣。
又慌慌張張地去大夫。
場中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林懷遠一垂目,便又對上桃櫻死不瞑目的眼睛。
林白見狀趕將草席一掀,蓋住桃櫻。
他這一作,桃櫻在草席中震了下。
一隻慘白的右手摔了出來。
那隻小手握著,手心裏赫然是一隻青小瓷瓶。
林懷遠死盯著這一抹青綠。
又想到桃櫻天真爛漫的生模樣,眼睛一熱。
半晌,他聲音微啞道:
“我要為報仇,我要去狀告趙侍郎。”
李華盈正準備離開。
突兀聽見這話,便轉臉輕飄飄看他一眼。
“他既敢大大方方把人扔過來,就不怕你去告。人可是林府送過去的,別說告他,告你賄賂員殘害百姓才真是一告一個準。”
林懷遠聞言握的拳頭一鬆,一深深的無力湧來。
他甚至覺得李華盈這悠悠的目刺人得很,得他臉上那道傷口都開始火辣辣地疼。
“既隻有這幾分膽子,還告什麽告。”
言罷李華盈便直接離開。
林懷遠呆呆趴在架上,緩了好一會才低聲道:
“林白,著人好好安葬桃櫻,再多拿些銀子送去江都父母家中,好生安老人家。”
林白垂首應聲,招呼著底下人抬走桃櫻辦後事。
林懷遠也由人抬著往霧凇堂送。
一轉頭他見林錦燕還怔怔站在原地,想必是嚇著了。
林懷遠心中稍熨了些。
終歸他的妹妹還是個心腸的。
“紫蘇,快將錦燕好生扶回去,再吃些熱茶驚。”
他仔細叮囑,紫蘇青蕪福應了。
可等林懷遠都已遠遠走了,林錦燕還在原地。
此時心翻湧。
從前隻知有權有勢便如李華盈一般,可以吃穿,有無盡的錢財。
可如今林懷遠捱的這一頓打卻讓知道,原來權勢這樣重要。
李華盈回宮告個狀,便能讓大哥被貶謫被罰俸被打板子。
若是哪一天也能擁有權勢,那還有誰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還有誰敢不把自己當回事。
林錦燕越想越激。
隻覺得自己已醍醐灌頂,竟參了這樣的真理。
若能為他的妃子,林錦燕腦海裏浮現出那個風度翩翩的影,想非非。
那便能一飛衝天!
那邊李華盈才踏瑤仙院,越往雪盧園走步子便越沉重。
鶯時想說幾句話寬,可還未開口自己的眼圈卻先紅了。
待到了園子裏,雪盧上幹幹淨淨地躺在堂前的一大塊彩絨布上。
微風拂過,它上的兒輕輕擺。
仿佛它還在呼吸,仿佛它隻是在清晨睡著了。
李華盈鼻子一酸,輕輕喚了兩聲:
“雪盧,雪盧,姐姐來看你了。”
可雪盧依舊靜靜躺著,一不。
若是往日裏,都不用李華盈出聲。
隻是聽見的腳步聲,雪盧便會興地跳過來同玩耍。
的雪盧,終歸是去了。
“殿下,雪盧在天上也會看著殿下,若殿下太過悲痛傷了,它定然也要難過的。”
鶯時強下哽咽勸道,卻說得大家都紅了眼圈。
李華盈靜靜在院中站了半晌,才將目轉向廊前一直垂首跪著的恙禮。
“你將雪盧的東西都收出來,好生裝著,隨它一同……葬在園中。”
說到“葬”字,李華盈也吐出一聲音。
“是。”
恙禮沉聲應了,方才起屋前屋後地收拾東西。
隻是跪得久了,腳踉蹌。
李華盈就這麽站在院中,一眾丫鬟也隨著站著。
恙禮將雪盧平日裏的玩、服、項圈、各種手作的小玩意都收到箱子中。
陸英也從主院過來,將前幾天做了一半的好些小裳送了過來。
下葬之前,李華盈走到雪盧邊,抬手在它發上輕最後一次。
隻是這次卻再沒有了溫熱溫。
李華盈簌簌落下淚來。
是沒有保護好雪盧,是沒有想到這一層,才他們得逞。
但是,必定要讓他們所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恙禮將雪盧埋葬,待最後一抔土落下。
他便紅著眼對著院牆上疾衝。
他這是存了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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