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諺手持長槍,看著不遠的趙晢。
雙方僵持在那里。
雨愈發大,幾乎模糊了視線。
趙晢執劍的手骨節一片蒼白,幾不可察的了,涼意從指尖一直到心底。
是荊王?是父皇?
還是他們合伙,做了這個局?
看李諺尋找的樣子,應當從另一個門進來,也是來救駕的。
他們在這里相遇了,不是巧合,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帶兵持械闖皇宮之中,是誅滅九族的謀反之罪。
唯一的破解法子,是李諺殺了他,或者他殺了李諺,活著的人只說自己是進宮護駕的,必然無罪。
今日,他和李諺只能活一個。
“太子,還不替朕誅了李諺這個反賊?”
一道聲音打破雨聲。
兩方人馬齊齊抬頭。
乾元帝坐于承天門門樓之上,華蓋昭昭,睥睨下首,帝王威嚴盡顯。
荊王伺候在側,平淡的臉上掛著笑意。
趙晢再次看向李諺,手中長劍握得更。
李諺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抬起了下,滿面悲壯,從乾元帝搶走孟若菲那一日,他就想到會有今日。
他已經見了孫子,乾元帝給他的時間夠多了,也罷,今日就此做個了斷吧。
荊王奉旨,將一副弓箭送到了趙晢跟前“六皇弟,請吧。”
趙晢將劍歸了鞘,接過弓箭,只覺得這副弓箭像有千鈞之重,怎麼也舉不起來。
李諺,是窈窈的大伯父,對窈窈來說,李諺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他殺了李諺,窈窈還會理他嗎?
他將弓拉開,又放下,復又拉開,始終下不了手。
“父皇……”
他回頭,想與乾元帝求。
荊王抬忽然手,一掌擊在他拉弓的手
肘。
趙晢猝不及防,手下一松。
“咻——”
那支劍帶著破空之音,直奔李諺而去。
“不——”
李璨尖銳的嗓音已然帶上了哭腔。
趕慢趕的來,不是為了看趙晢殺大伯父!的
趙晢回頭看到,臉霎時白如金紙。
李璨看著大伯父中箭倒了下去,腳下一,直直摔倒,心痛憤懣難以言表,一時遭不住,昏厥了過去。
趙晢疾步走過去,從糖球手中接過抱在懷中,雙手都在抖。
“父皇,要不要命人補一刀?”
荊王返回乾元帝旁,低頭詢問。
乾元帝雙眸紅紅的,臉不像平日那麼難看,反而有些紅滿面的“拖下去!其余人等即刻啟程回軍營,若有違者,斬立決。”
立刻有軍將李諺拖了下去,李諺帶來的一眾人馬一哄而散。
“父皇,外面風大雨大上,兒臣扶您進去休息吧。”荊王說著,俯去扶乾元帝。
“朕在這坐著好的。”乾元帝推開他手。
荊王欠了欠子,沒有說話。
乾元帝看下下面“讓太子和太子妃先回去吧。”
“是。”
荊王暗暗笑了笑。
李諺死了,再不能帶兵,不能輔助趙晢。
趙晢親手殺的李諺,還正好被李璨看見了,之前他還擔心,趙晢不是真的在乎李璨,眼下看,趙晢當真癡心。
余下那幾個皇子,都不氣候,一
切都剛剛好,真是天助他也。
趙晢抱著李璨,一步一步走回了東宮。
無怠撐傘跟著,心中哀嘆連連,二位殿下那麼要好,出了這種事,可怎麼好啊!
李璨一直昏睡著,趙晢給沐浴更過后,更是發起高燒來。
趙晢擰著溫熱的帕子,給拭。
“殿下,您也去沐浴,換以上吧。”糖糕小聲開口。
趙晢看著床上李璨蒼白的小臉,對的話充耳不聞。
糖糕難過地低下頭。
“殿下,您上的,沾染上太子妃殿下不好。”糖球提醒道。
趙晢這才丟下帕子,去凈房沐浴了。
換了寢之后,他幾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著李璨。
昏沉中,李璨又看見了那個場景,漫天大雨之中,趙晢拉著弓箭,對準了大伯父。
“不要——”
驚一聲,猛地坐起來。
“窈窈。”趙晢正吹著湯藥,見醒了,將湯藥放到一側。
李璨抬眸看見他,便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張了張,眼淚洶涌而下。
最的人,殺了最敬的大伯父,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窈窈,別哭……”趙晢手忙腳地替眼淚。
李璨往后讓了讓,躲開他的手,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趙晢手僵在半空中,心仿佛被一只手反復碾一般,痛到難以言表。
“你先吃湯藥,養好子之后,再說……”
他將湯藥端到李璨跟前。
李璨不理會他,拉過被子,重新躺下。
趙晢著,眸底一片通紅。
他想求原諒,但他無法啟齒,那是一條命,李諺的一條命。
明明近在咫尺,他們之間卻好像隔著一道天塹。
李璨忽然起,繞過趙晢下了床,著腳去了西寢殿。
*
福寧宮為皇后居所,裝點致奢華。
孟若菲著皇后服,頭戴冠,比之前更顯雍容華貴,牽起八仙桌邊的乾元帝,往殿走“陛下,來……”
乾元帝嘿嘿笑了一聲,上前攬住的腰,咬著耳朵“皇后好興致。”
“先進去。”孟若菲眉眼間有幾許嫵,幾許嗔怒。
這些日子,一改從前對乾元帝的冷漠,幾乎可以說是熱似火。
乾元帝不住磨泡,臉愈發不如從前。
“太子殺了李諺,皇后沒有什麼想說的麼?”乾元帝忽然問。
孟若菲側眸睇了他一眼“說什麼?事不都已經過去兩日了嗎?
陛下之前就說了,李諺私自調兵回帝京,是滅九族的大罪,你只讓澤昱殺他一人,不追究其他的人,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看來,朕的皇后對故人是沒有一點意啊。”乾元帝抓過一縷秀發,放在鼻間嗅了嗅。
“陛下,進去吧……”孟若菲勾著他腰帶。
乾元帝又笑起來。
“父皇真是好興致啊。”
荊王忽然走進來,笑看著他們說了一句。
孟若菲回頭看了一眼,松開乾元帝的腰帶。
“荊王,不得朕召喚,私自闖進福寧宮,你可知罪?”乾元帝臉驟變,一臉沉的盯著荊王。
荊王笑起來“父皇,您已經糊涂了,主持不了朝政了,不如禪位給兒臣,做個無憂無慮的太上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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