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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480章 江南有什麼好

真好呀。

有許久都不曾聽見帳的笑聲了。

也不知怎麼,竟也跟著暗暗舒了一口氣。

公子許瞻不過是低低笑了一聲,但小七依舊能從那一眾將軍謀士的笑聲里,一下子便尋了出來,辨了個分明。

那低笑,也是抑的低笑,含著數不盡的思慮,和化不開的愁苦。

便是這樣的笑聲,小七也有許久都不曾聽過了。

有多久了呢,大約是從謝玉雨里刺殺時起,就再也沒有了。

這一陣子,他必定也是十分的辛苦。

小七攏袖立在帳外,就似火燒青瓦樓后,也時常立在蘭臺正堂的廊下一樣。

聽著他們高談闊語,議論風生,就如聽他們談起如何料理那一老一小的羌王一般。

有人說,“魏國地方八千里,帶甲數十萬,自古就是膏之地,粟積為丘山。而楚國田,民殷富,沃野千里,粟積饒多。唯燕國山寒水冷,土地瘠薄。大王雄霸天下,與諸國戰多年,豈會不早做準備?”

是了,糧草儲備的問題,自周代起就尤為看重。

《逸周書》中就有“有十年之積者王,有五年之積者霸,無一年之積者亡”的說法。

周亡之后,天下四分五裂,諸侯并起,兵連禍接,糧草儲備更了左右戰局勝負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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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說,“八月洪災淹的不過是北地的黍稷,我燕國各地的糧倉不下十座,小些的積糧二萬石,最大的積糧有十萬石,楚人以為燒了烏石的糧草,就能一舉摧毀我軍,真是笑掉了我等的大牙!”

是了,《禮記·王制》稱“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

因而早在燕莊王時就已開始儲糧備荒,以補歉了。

為管理糧倉,還專門設置了倉人和廩人,掌管國家的糧食儲備,以賑災備荒,安民固本,單是小七便聽過薊城就有“治粟史”這一職位。

何況公子的四月新政,大大促進了燕國經濟的發展,加之又與魏國互市五谷糧草,極大地充盈了國庫糧倉。

又聽那東郭將軍大笑起來,“待公子的十七萬大軍一到,與海上的人馬前后夾擊,必將楚軍打得屁滾尿流!人仰馬翻!任是什麼大澤君,什麼楚襄王,都得是公子的手下敗將!”

帳中諸人皆俯仰大笑。

又有人道,“魏楚這兩塊,遲早盡收公子囊中!”

是了,一個中原產糧大國,膏千里,一個南地魚米之鄉,天府之土,燕國征伐多年,圖的不就是魏楚那沃的土地嗎?

記得燕莊王十六年十月底的那個大清早,就在雪嶺驛站客舍的廊下,問起周延年來,“將軍看雪山的時候會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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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會想,這就是燕國的疆土,可那麼大的一片疆土,是住不了人的。”

“燕國有多這樣的雪山?”

“十之有三。”

“末將會想,今歲冬天來得太早,只怕北地的牧民又要凍死很多牛羊牲口了。”

“牧民為什麼不早早往南避寒呢?”

“往南?到薊城嗎?薊城就那麼大,盛不了那麼多人。牧民就得住在高嶺草原,不然沒有牧草可吃,照樣要死。”

這便是公子許瞻為何定要南下的緣故,南下擴張疆土,去尋新的牧馬地,去尋更宜人的地方居住。

打了好多年啊,這連年的兵戈擾攘,沒有誰能獨善其

不說旁人,小七自己便盡了戰爭的苦。

的外祖父被燕人刺重傷,父親亦曾是燕楚戰的主將,就連自己,

不也是因了戰敗才了燕人的俘虜嗎?

燕人南下,是為了燕人的正義。

魏楚北上,也有魏楚自己的正義。

都是正義之戰,便也分不出個是非對錯來。

世終究不是正道,若有人當真統一了這萬里疆土,那八纮同軌,那江山永固,那列國的布黔首都能安居樂業,若能如此,又何必定要分出個是非對錯來。

你瞧。

公子許瞻是這世間最厲害的謀士,也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棋手,到底沒有什麼是能難得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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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瞻遠矚,公子當得起這幾個字。

在帳外立著的,不止小七一人,還有裴孝廉。

裴孝廉就像個尾,他一直跟著。

小七舉炊,他跟著。

小七立在帳外,他也跟著。

若夜里在小帳里睡覺,他便在帳外打個地鋪守著。

他從不躲藏,明目張膽。

小七便去質問他,“你是公子邊的人,就沒有自己的事做嗎?”

那莽夫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改了子,兇神惡煞的,那莽夫也不惱,他說,“我的事就是跟著你。”

“跟著我干什麼?”

“公子憂心姑娘安危。”

話說得聽,但到底是為了什麼,小七怎會不知道。

不過是防出逃,因而才找個人一刻不停地盯著罷了。

裴孝廉一向是那人的狗子,差遣他來再合適不過了。

被人盯著的滋味兒雖不好,但小七并不拆穿,也從不說破。

把裴孝廉看作朋友,若看作朋友,便不必把他的監視看作一件不堪忍的事。

若見不信,裴孝廉又定要再找補上一句,“也是我自己想要跟

著,刀槍無眼,那些死婆子總惦記著往這邊來。”

是了,有裴孝廉那冷面的門神在,沈淑人那些蔫的婆子們只敢遠遠瞧上一眼,都不敢來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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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也算是好事吧,這般寬自己。

總之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著大營外頭的天出神,會問后的人,“裴將軍,山的那邊是什麼?”

裴孝廉便說,“還是山。”

“那翻過所有的山呢?”

“那就到戰場了。”

還問,“快到江南了吧?”

裴孝廉便回,“快了。”

快了,道阻且長,行之將至。

“你從前去過江南嗎?”

“去過。”

“你見過江南的春嗎?”

“見過。”

“江南的春好嗎?”

若問起江南,燕人裴孝廉可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他冷嗤一聲,“沒什麼好的,烏煙瘴氣的,日里下雨。”

小七不服氣,與他爭辯,“可有人說極好。”

那莽夫嗤得更厲害了,嗤得鼻子都出了氣,嗤得頭都歪到了一旁去,“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打起仗來,到都是死人,山里河里滿地都是,都沒有個落腳的地方,什麼青磚瓦巷,什麼烏蓬輕舟,全都燒了破磚爛瓦,整個天下都一樣,哪有什麼極好的地方。”

小七就是不愿和裴孝廉說話,那莽夫說話氣的,就似把彎刀,把心里的念想一寸寸地全都切開剁碎,剁個了稀爛。

可裴孝廉說的又沒有錯,見過那麼多的戰場,哪戰場不是烽煙滾滾,白骨累累,又有哪里才是世外的桃源呢?

都說薊城是修羅場,那戰場呢?戰場更是十八泥犁,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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